第四十四章 美人吹簫(2 / 2)

“公子,坐這吧。”楊留留用香帕輕輕拂了拂崔公子剛才坐的那凳。

魏四連忙擺手,“不合適,不合適。”

留留杏目一瞪,嬌喝道:“坐這。”

暈,連性格都和賀美麗一樣,時而溫柔如水,時而凶悍如虎。魏四隻好走過去坐下。

“公子答出那兩題,留留為你吹簫。”她的語氣又變得軟綿細膩。

吹簫?魏四一下子想到另一處,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沒,我沒簫。”

留留已發現這位身魁體壯的大漢好像很怕女人生氣,心中覺得好笑,撅嘴瞪著他道:“誰要你的簫,本姑娘有家傳紫竹簫,我可不想食言。坐好,喝茶。”說完,斜坐對麵凳上。

我想到哪去了,真該死。魏四心裏罵了句自己,很聽命令地坐得端正,飲了口茶。

“《鳳凰台上憶吹簫》。”留留報完曲名,上身自然挺直,雙手握簫,與身子恰好四十五度,氣息輕吐,一曲幽靜愁怨淡淡從紫竹簫中流出。

此曲根據李清照的詞作改編,全詞如下: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楊留留的簫聲渾厚空靈,如泣如訴,愁怨中含著悲愴,悲傷中隱著孤獨。前半曲把詞人不舍夫君離去的百無聊賴神態,複雜矛盾心理,茫然若失的情緒活靈活現地展現在麵前;後半曲又把夫君離去後女子的懷念和癡情,樓前凝眸遠眺的深情目光,寂寞而又不願驚擾愛人的糾結心態一覽無遺地訴說給每個人。

魏四未再飲茶,因為他完全沉浸在悠長的簫聲中。望著楊留留蔥白玉指在各個簫洞靈巧地翻滾,微薄的嘴唇自在地吞吐氣息,他完全入迷,恍不在人間。

曲終,楊留留仍執簫唇邊,盈淚滿眶,呼吸急促,徘徊在簫曲哀憂中不能自拔。

還是魏四先從簫聲的餘音中走出,輕聲呼喚奏音人,“楊姑娘,飲口茶吧。”

“哦。”留留這才醒來,將簫輕放幾上,目光卻透過眼前魏四,落在床上。

魏四低頭,不敢看她。

對著昏睡的馮夢龍輕歎聲,楊留留這才飲了口茶。不知是額頭的香汗還是雙目的情淚落入茶中,她渾然不覺。

“魏四能聞聽姑娘的簫聲真是三生有幸。”魏四仍低著頭。

楊留留笑靨綻開,卻流露著憂傷。“我隻是履行承諾罷了,飲好茶你便走吧。”說著拿起簫,輕移蓮步,坐到了床邊。

憂愁在魏四心頭縈繞。是因為楊留留的癡情空付,還是因為自己的鍾情錯落?

“你怎還未走?”良久,房外的喧囂已止,客人們都已離開,楊留留抬頭望見魏四端坐的後背,問。

魏四未回頭,道:“我等他醒來。”

留留苦笑,“也好,約莫再一個時辰他便會醒。”馮夢龍每次離開的情景都深深印在她的腦海。

“姑娘為何不再吹一曲呢?”魏四突然道。他是發自真心地想再次傾聽那來自天籟的聲音。

“那你就等到答出下兩個問題吧。”楊留留扭過頭去,對魏四的貪婪感到厭煩。

魏四不敢再提要求。

一個喝著悶茶,一個默默望著癡情人,時間過得很慢。一個時辰有時候大於兩小時。

馮夢龍果然準時醒來,望著侍候在旁的楊留留,習慣性地說了句:“奏得好!”他到底聽到沒有?

楊留留未說話,仿佛也已習慣,站起,柔聲道:“屋外天涼,寒風凜冽,馮先生注意身體。”

魏四聽到聲音,忙過來喊道:“馮先生。”

馮夢龍見到魏四,很是驚訝:“魏老弟怎會在此?”

“湊巧路過,馮先生醉倒街邊,便扶你進來。”魏四微笑著。

馮夢龍起身,大笑道:“哈哈,真是無巧不成書。魏老弟,又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凍死街頭也無人知曉啊。”

魏四見他談起生死毫不在意,甚為佩服。“哪能,馮先生名滿天下,自會有人相救。”

一旁的楊留留見魏四與馮夢龍果然相識,不禁多看他幾眼。又見他倆如此熱乎,心中泛起酸意,“馮先生這也不是第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馮夢龍笑道:“幸運,幸運。楊姑娘,告辭。”說完,已下床。

“走不得。”魏四卻將他攔住。

馮夢龍和楊留留不解,狐疑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