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要出城以身犯險,引走北胡人和流寇大軍,解京城圍城之難的消息,很快在李閣老等重臣帶著朝中文武聚集南城,要跪送聖駕後,在京師城飛快的流傳開來。等寧小藥一行人穿了便裝,騎馬到了南城城門下時,南城門下已經黑壓壓跪了大片的人,有官員,也有百姓。
大雨之中,數萬人無聲跪送,這場震得寧小藥半天沒說出話來,她做了一件讓人很感動的事嗎?
李閣老重重的一個頭磕在地上。
大雨的嘩嘩聲中,旁人聽不清這位閣老大人在說什麼,但寧小藥能聽清,李閣老在跟她說,臣請聖上保重。
摸一下自己的小肚子,寧小藥衝李閣老點點頭,她和她的娃都會保重的。
“開城門,”裴殷下令道。
一支響箭被守城的將軍射上天空,箭羽破空聲中,京師南城的城門緩緩洞開。
寧小藥握緊了戰馬步景的韁繩,要準備戰鬥了!
與此同時,樓子規站在軍營的空地上,抓住了戰馬小紅的韁繩。
“承影!”徽湖先生趕到空地上,看見樓子規要翻身上馬,馬上就厲聲喝了一聲。
樓子規轉身看向自己的恩師。
徽湖先生快步走到樓子規的跟前,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去京城,”樓子規簡單道,
“你,”徽湖先生很疑惑地看著樓子規,他所了解的弟子是個一旦下決定就會做,就算輸了也不會怨天尤人的人,現在這是怎麼了?已經弓箭都已離弦之後,他的這個弟子又想回頭了?“開弓就無回頭箭,”徽湖先生問樓子規:“這個道理你不懂?”
帶兵的人,怎麼可能不懂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可樓子規這些天猶豫,彷徨,想著自己麾下的鐵騎踏破萬裏河山,想著君臨天下的可能之後,樓子規更多的是害怕,沒錯,堂堂安遠督師在害怕,萬一寧姑娘出事了怎麼辦?就像那日在京師街頭無知無覺倒在自己懷中一樣,寧姑娘倒下再也不醒了怎麼辦?
“承影,”徽湖先生冷靜了一下,看著樓子規道:“現在你已經分兵回去攻打秋豐城一帶,你上京的路上,再遇兵馬攔截,你要如何是好?以你手中現在的兵馬,你確定你到了京師城,你能解了京城之圍?”
樓子規看一眼周圍的諸將,將軍們紛紛低頭,不與樓子規對視。
“承影啊,”徽湖先生還要說話。
“恩師,”樓子規目光停在徽湖先生的臉上,冷聲道:“您不要插手我軍中的事,您私下授意方堂他們殺了祉王一家,這樣的事發生一次就夠了。我尊師重道,不代表我會將烏霜鐵騎送與恩師,我也不會要那些視恩師為主的人。”
這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聽見樓子規用完全冰冷的聲音跟自己說話,徽湖先生一時之間呆愣住了。
方堂和沈沐身上發冷。
其他的將軍們,聽了樓子規的話心頭也是一凜,仔細想想,方堂和沈沐背著督師行事,不管用意是什麼,這事的確犯忌,到底誰是你的主子?
“你們還有話要說,現在就說,”樓子規轉身又看向了自己的麾下們。
樓督師麵容溫和的時候,將軍們真敢說話,還什麼話都說敢說,但這會兒他們督師冷著臉,眼中凝著霜,比麵目猙獰還可怕,哪位將軍還敢說話?
樓子規翻身上了馬,道:“出發。”
“出發!”忙就有中軍官高聲喊道。
近十萬人的鐵騎策馬往南,馬蹄聲滾滾,洪流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徽湖先生的眼前。
“走吧,”幽道長晃悠悠地走上前,笑道:“你還想留在你弟子身邊,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嗎?老友啊,你小看你弟子了。”
自古正人君子,恪守世禮之人,他就當不了開國的君主,樓子規就不是個善類。幽道長看著徽湖先生搖頭,就衝著這次的強逼,私下動作,樓子規就算日後能得天下,這根剌也紮下了,他這好友想再次出仕,絕無可能。
抬頭看一眼滿天的星月,樓子規摸一下袖口,出發之前,他專門讓親兵去附近的農家找了一盒糖豆來,沒有京師城的好吃,也沒有桂花香味,但隻要是糖豆,寧姑娘就應該會喜歡。
京師城,大雨之中,寧小藥騎著步景,衝出了城門。
影風和裴殷一左一右地緊跟在寧小藥的身後。
“要小心啊,”眼見著敵營近在眼前了,寧小藥跟身後的龍禁衛小哥,還有兵士們大聲道:“什麼都不要想,命最重要!”
“昏君,是昏君!”義軍營中的瞭望木台上,幾個義軍同時扯著嗓門,用了自己最大的嗓音喊道:“昏君出城了!”
“昏君你妹!”寧小藥罵。
“聖上,小心!”裴殷這時跑到了寧小藥的身前,道:“進營之後,你就往前走,不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