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少這會兒也感覺看不透樓子規這個人,幾句話試探下來,這位大名鼎鼎的樓督師就能坐著陪自己說客套話,神情自若,帶著恰到好處的親近,這哪是傳聞中那個冷血無情的天煞孤星?
“想必墨淵你也知道了,京師城馬上就要有一場血戰,”樓子規看著寧曉暮低聲道:“你們來的不是時候。”
“是啊,不是時候,”寧曉暮歎一口氣,道:“我們越國公府向來隻求偏安一隅,沒想過要摻和朝堂的事。”
“哦?”樓子規說:“你覺得現在還隻是朝堂之事?”
“當然不是,”寧大少忙就衝樓子規搖了搖手,道:“現在是謝文遠大逆不道,這個老賊是在造反了。承影,我這次帶了一百多破虜軍,這點人衝鋒陷陣作用不大,所以我想我們還是守在聖上身邊好了。”
樓子規拿起茶碗晃了晃。
“謝文遠給我父親去了信,說聖上殺了我三弟,”寧曉暮壓低了聲音道:“他讓我父親務必小心聖上,若他被聖上所殺,讓我父親此生都不要上京,留在奉州才是自保之道。”
樓子規一笑,道:“情真意切的假話。”
“是啊,”寧大少說:“厚顏無恥之極,我父親將那信撕成了碎片,還想將送信人殺死,不過被我攔了。”
樓子規看寧大少。
“對付謝文遠這種小人,在沒有把握將他誅殺之前,我是覺得你遠著他,讓他害不到你最好,”寧大少手指輕彈一下碗壁,“沒想到,我越國公府這麼快就不用裝傻子了。”
茶碗被彈,發出了“當”一聲脆響。
樓子規道:“有一事,我一直沒有想明白原委,謝文遠為何要殺寧曉落?”
自是為了不讓寧曉落有機會看見聖上,順便挑唆他們越國公府骨肉相殘。
寧大少挑一下眉頭,看著樓子規道:“謝文遠的大壽之日要到,原本我父親是準備讓我二弟送壽禮上京的,結果臨上京之前,我弟妹得了重病,所以家父就派了東福上京。”
“這不是謝文遠殺人的理由,”樓子規道:“若隻是為了挑撥離間,他應該想到,若是挑撥不成,就一定會與你們越國公府離心,你們越國公府與謝家是祖上兩輩人傳下來的交情,謝文遠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家父這些年對謝文遠的所做所為頗有微詞,”寧大少說:“這算是緣由嗎?”
“我記得越國公府一向不問朝堂之事的,”樓子規低聲道,
“可家父私下裏會罵,”寧大少說。
“那這隻能說明越國公府裏有謝文遠的眼線,”樓子規道:“謝文遠的心胸沒這麼小。”
寧大少將頭一搖,道:“這也是我此次上京的目的之一,我要當麵問問謝文遠,我們越國公府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他。”
樓子規喝一口茶水,心中猜測,這是寧曉暮不願意說實情,還是真的不知道?
寧大少見樓子規喝茶水,便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小聲道:“我也有一事不明,謝文遠是聖上嫡親的外祖父,為何他要造反?”
“聖上不屑與奸佞為伍,”樓子規簡單道。
“可聖上登基,謝文遠是出了大力的。”
“出了大力,也不過是想通過聖上,讓他可以在朝堂之上隻手遮天,”樓督師說話的聲音變得有些冷了,“聖上在他眼中不過是棋子。”
寧大少問:“那聖上是怎麼說的?”
眉頭微蹙了一下,樓子規打量寧曉暮一眼,道:“我從不妄揣聖意。”
寧大少說:“那棋子之說?”
“身在朝堂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個不用聖上說,也不用我去揣測,”樓子規道:“你是擔心這不是聖意?”
“隻是想不明白,所以問問,”寧大少一笑,試探不出這位樓督師是不是知道聖上是個女兒身。
“寧曉落現在何處?”樓子規在這時候想起來問一問寧三少了。
“他先行進城去了,”寧大少說:“承影,這仗你想怎麼打?”從寧小藥那裏聽了一遍樓子規的打算,這會兒寧大少想再聽聽樓子規自己是怎麼說的。
樓子規說:“墨淵是從哪條官道過來的?”
寧大少道:“從南。”
“那你是不是已經見過聖上了?”樓子規馬上就問道。
寧大少沒想到樓子規的反應能這麼快,愣了一下,寧大少點頭道:“是,聖上認識東福,聖上扮了女裝,嚇了我們一嚇。”
樓子規的臉上現出了怒容,道:“若不是謝文遠,聖上也不至於如此。”
寧大少看著樓子規想,這位生氣的樣子不像有假,這是真的在氣聖上被謝文遠逼至男扮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