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昂著頭用外海語言同那男子說了一通,其間不時回頭瞧瞧站在門旁的他。
“多謝你送碧姬回來。”坐榻上的男子揚起秀麗的眉致謝,語調有些怪異,卻是清晰的九州語。
“舉手之勞。”雪發人微點頭,轉身要走。
“我可有那份榮幸知道恩人的名字?”
雪發人扯動唇角:“黑曜。”
話落人已遠。
金發男子挑起一邊眉毛,淡淡興味迥然與戲謔。懷裏的碧姬抬著頭,搖晃著兩條小短腿,神情隱隱透著老成:“拉米亞,你又女扮男裝。”
拉米亞的注意力卻沒在她身上,頗具玩味的目光從橢圓形的玫瑰窗裏透過,落在已經快要步出小巷的黑曜身上。
“碧姬,我已經活得夠久的了,再不找點樂子,恐怕我就要滅世了。”轉回目光,拉米亞含起意味深長的笑,一挑,眼角一彎。碧姬老氣橫秋地歎口氣,暗暗禱告,satan魔王在上,請降下午後最熾烈的陽光燒死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吧!
“親愛的碧姬。”拉米亞輕搖手中的酒杯,笑更濃:“一千年前我就已經在加勒比海岸曬陽光浴,抱歉,你的美夢又落空了。”
長陵城有家與眾不同的客棧,寬大的黑底匾額上篆刻著鬥大三字:一線天。
出出進進的客人並不多,跑堂的站在門口,殷勤招攬,白淨的瓜子臉上燦爛笑容堪比午後豔陽。黑曜緩緩走近他的視線,頓時風雲變色,五雷罩頂,就差一張道符迎頭劈去。後者毫無知覺般大步走進客棧,擦身而過的瞬間,跑堂小二的手一抖,探進懷裏。黑曜一笑,迎風飄散,雪發飛揚。
他沒進來前,一線天隻是客棧,他一踏進來,氣氛驟然改變。說不出的戒備與驚訝在酒肉煙氣裏彌漫,穿過食客暢快淋漓的酒杯在黑曜麵前紛紛落敗,他早已習慣。不習慣的是那些新進弟子,眼看著妖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想必感受不會太好。
環顧四周,黑曜一笑,冥火發達了。
他舉步要上二樓,一路緊跟的跑堂小二飛身閃在跟前,怒目橫立,手指探出胸襟,半張黃符露在外。
“客官是打尖還是用飯,說一聲才好辦事!”就差張口一句妖孽拿命來。
“你是新來的?”這是句廢話,一線天的老人不會來攔他的路。
“是怎麼樣!我乃冰天大弟子璿璣是也!你休得猖狂!”
他不說此話還好,話一出口,黑曜很不給麵子地笑出聲,掌櫃大叔已經滿臉滾汗,嘴唇發白,剛想開口,就見黑曜雙手結印,翻飛如蝶舞。刺眼白芒從交疊繁複的指印間綻放,鬥大的鎮字飛旋而出,似天羅地網劈頭罩來。跑堂小二,冰天大弟子璿璣連手中黃符都沒來得及豎起,人就瞬間僵硬,石青色從腳底蔓延,不消片刻,人已如青石銅像。
“我脾氣不好。多多擔待啊,道友。”黑曜大剌剌地推開石像,在身後一陣噗通哐嗆的聲響中緩緩拾階而上。
沒走三步,一隻皓白玉手阻住去路。
“宗主在閉關,誰也不見。”紅衣男子口若含冰,寒氣逼人。半麵銀質假麵遮去左臉,隻餘桀驁不馴的右眼自上而下的俯視。
黑曜聞言雙手抱肩,側頭哂笑:“沈綺樓,你擋道了。”
“擋的就是你!”
“宗門規定第十三條,任務結束要第一時間呈報,若有誤按褻瀆論處。沈綺樓,這個罪名你可要替我承擔?”
“少廢話,若能除你,就是死罪也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