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的小腿情不自禁地一軟,他急忙深深呼吸,竭力鎮定有些慌亂的心神。
笑話,真正的貴族是不會感到恐懼的。
他剛剛這樣一閃念,就覺得這個念頭才真的是可笑到了極點。真正的貴族隻是個虛幻的名詞,在這肮髒醜陋的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好吧,我們開始!”緊隨著心中一陣猛烈的抽搐,李諾的嘴角也牽扯出一絲略略瘋狂的笑。
齊休在荒草叢中草草劃出了一個大圈子,算作決鬥的場地。
自從離開小酒館,齊休就重新變得沉默寡言了。不過,這種沉默和從前作為雷米爾隨身仆從時候的沉默又有所不同。那時,他的沉默是為了低調,而現在,他則是仍舊沉浸在對淩漆的驚心之中。
在他效力的那個組織之中,齊休也有怪鬼齊的綽號,幾十年的打拚下來,他也曾多次親身經曆血海般的鏖戰和殺戮。但是,今天他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從來沒見過在一個少年身上會有這樣血腥而暴戾的煞氣。
視敵如狗,視血肉如草木的煞氣。
在鏽齒輪小酒館裏的那場戰鬥令他過目難忘,而從小酒館到廢鋼廠的途中,他雖然一直坐在前麵的駕駛座上趕車,但卻始終感覺脊背上透過來絲絲的冰冷寒意。
“李諾先生沒有私藏約定外的武器。”按照正規決鬥的程序,檢查過李諾的身上後,齊休對淩漆說。
淩漆的眼中遍布血紅,他牢牢地盯著正在活動關節的李諾,隨口嗯了一聲。
“也許你應該注意……”齊休的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沒必要提醒淩漆說李諾更換的戰鬥型手臂功率很大,瞧他的樣子,那隻會是一條被完全無視的信息。
這個血淋淋的惡鬼,那怎麼會和在雷米爾公館裏的那個牛一樣貪吃的鄉下小子是同一個人?
此時,雷米爾是作為李諾的決鬥證人。對淩漆的渾身血汙和殘破機械手,她似乎都視而不見。反而,她的注意力始終都在李諾身上,專注地觀察著他的每個舉動、每個表情。
同樣認真細致地檢查過淩漆是否暗藏武器,雷米爾對李諾點了點頭,示意決鬥可以開始了。
看了一眼正嚴肅地擺出標準拳擊預備式動作的李諾,淩漆隨隨便便地跨入了圈子。
沒有人知道,剛才離開鏽齒輪酒館,他已經在馬車車廂裏經曆了一次短暫的昏厥。
合金心髒帶來的肉體潛能激發是有代價的,經過那種亢奮,他的體力也會被迅速耗盡。隻要精神稍微放鬆一點,合金心髒跳動的速度就會回歸正常,而他,便會陷入短暫的昏厥。
幸好,在馬車到達廢鋼廠之前,淩漆恢複了清醒。
現在,淩漆已經再次讓合金心髒興奮地跳動起來了,肉體的亢奮力量仍在,但與之伴隨的還有強烈無比的酸痛。
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淩漆的指尖掠過荒涼的長草,下意識地撚下幾粒草籽。
這裏的草籽比荒郊外的幹癟,味道中也夾雜著鐵鏽的腥甜。
半秒鍾的視線模糊,但淩漆隻是微微的一頓,便大踏步地迎向李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