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轟雷震響,然而,這次有些不對勁。
絡腮漢突然感覺到,一陣針紮般的隱隱刺痛出現在肩頭的肉體和機械臂結合處。是劇烈的震蕩到底傷及肉體了嗎?他黑鋼手臂的高速震動,突然有了極短暫的一個停頓。
就在這稍縱即逝的刹那,齊休猛然暴起,將一張大鐵桌扣在絡腮漢雙手之上。
絡腮漢雙臂急振,鐵桌遠遠飛開。然而,趁著這個短暫空當,齊休無聲無息的一腳,已經狠狠地蹬在他的小腹上,踏出了一個血腳印。
轉折來得極其突然而且迅猛。渾身的力氣瞬間消失,跌坐在地上,眼角餘光掃到淩空飛來的殘缺扭曲的機械拳頭,絡腮漢心中猛然閃念,“戰術選擇錯誤了。”
夾雜著白漿的一大蓬血紅猛地爆開,淩漆萬萬沒想到這一條件反射的一拳居然得手,躲閃不及,被腦漿和碎骨濺得滿身狼藉。
而他的拳頭,就仿佛是出於慣性,對著絡腮漢沒了半個頭的身體下意識地又是一擊。
撲哧一聲,帶著鋒利斷茬的拳鋒直接沒入絡腮漢的胸口。
淩漆呼呼地喘著氣,搖晃著手臂從屍體中拔出自己的拳頭。然後,他扭頭衝著齊休咧出無聲的笑來。
淩漆臉上斑斑猩紅,已經徹底遮住了他的麵容。分不出哪些是他自己的,又有哪些是絡腮漢的。從他咧開的嘴中,露出兩排森森的白齒。
絡腮漢的屍體遙遙晃晃地軟倒,徹底安息了。齊休頹坐在地上,渾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又像是剛才劇鬥衝擊的餘震,又像是因為淩漆惡鬼一樣的表情而感到徹骨寒冷。
淩漆蹲到絡腮漢的屍體邊,在他的衣襟上擦了擦沾滿髒血的機械臂。隨後,淩漆伸手在絡腮漢的各個衣服口袋裏細細摸索。
在絡腮漢口袋裏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隻有幾枚金幣和一些零散銅幣。淩漆伸手撥了撥絡腮漢殘缺不全的頭顱,發現在他頸部的血汙中埋著一根黃銅的鏈子,銅鏈的下方,墜著一塊三角形的銅牌。
扯下銅牌,淩漆把它舉到齊休的眼前,“大叔,你知不知道這花紋的含義?”
如果剛才齊休對淩漆在對戰中勇悍表現的觀感是讚賞,那麼現在他對淩漆的觀感就夾雜著幾分震驚了。
也許,他的實力還算不上強悍,但無論是遇到強敵時候的悍不畏死,還是對血光四濺的視若無物,又或者是必殺一擊的狠辣無情和搜尋線索的冷血鎮靜,都讓人難以置信,甚至有些令人恐怖。
這些表現對於一個殺場老手來說也許算不上什麼,但淩漆不過是個剛進行了點初級改裝的稚嫩小子。齊休心中不由自主的念叨著,他簡直是個天生的屠夫。
那枚銅牌在齊休眼前晃來晃去,上麵的花紋已經被血水和腦漿掩蓋。齊休遲疑了一下,接了過來。
拭去血汙,一個用銀絲鑲嵌的花體G字顯露了出來。
“這是格瑞侯爵的私家紋章。”齊休說。
“格瑞侯爵嗎?”接回三角銅牌,淩漆眯起了眼睛,他無比清晰地回想起郊外獵場上的那個持火槍的改造騎士,“真巧啊,我最近倒常聽到他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齊休突然打了個冷戰。難道自己已經老得見不得血腥了?他隱約地想。
望望狼藉的小酒館,齊休說,“恐怕警探很快就要來了。淩漆,咱們該走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淩漆的稱呼已經去掉了那個“小”字。
應了一聲,淩漆把從絡腮漢身上摸出的幾枚金幣在衣服上擦了擦,整整齊齊地碼在廢車床吧台上。
“快到八點了吧?是該走了。”他輕聲說,“還有一個人,也該今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