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銀光下灑。
蜿蜒小路上走來兩個人影,自行車輕輕的鏈條聲音因寂靜而傳得很遠。
男子的聲音:“親愛的你,可知道‘眼睛是心靈之窗’這句話是誰說的?”
女子的聲音:“我不知道,是誰說的呢?”
男子:“我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不過,我知道這句話說得並不對!”
女子:“怎麼講?”
男子:“心靈之窗,不僅僅是眼睛,眼、耳、鼻、舌、身、意,這是六根。在這裏,窗戶所代表的,是心靈獲取信息的渠道,不僅僅是眼睛。比方說,中午,鄰居家炒菜,通過窗戶,我們用鼻子可以分辨出那是炸花生仁,通過耳朵,我知道鄰居家用的是炒勺而不是高壓鍋。不需要眼睛,不一定非得眼睛才能夠獲取信息。對不對?”
女子:“對,可是我們獲取信息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通過視覺實現的。所以,眼睛的作用是最重要的。”
男子:“不,不不不不,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同等重要,詳細說來,還真各有所長呢!”
女子:“是嗎?說來聽聽?”
男子:“你聽聽,說來聽聽,就不說,說來看看,從這一句話就已經說明了耳朵的功能大於眼睛了……嗬嗬……”
女子:“嗯,你倒是說呀。”
男子:“好,我們先說眼睛,所謂明眸善睞,好象你的眼睛,這叫做含情脈脈,笑眼千千,尤其是麵對我的時候,對不對?告訴我,你早上起床後會做些什麼?會化妝?怎麼樣化妝呢?對著鏡子化妝,這說明一個問題,眼睛看見的本能,隻可以看見前麵,不能看到後麵。前方完全明白,但後方則完全看不見。換句話說,眼睛看不見自己。旁觀左右,也隻能看到三分之二。通過鏡子那不算。可是耳朵呢,就沒有障礙,可以周遍一切處所。十方所發的聲音,完全沒有遺漏。聲音一動,無論遠近,盡收耳底。”
那男子連說帶比劃,地上的影子晃來晃去。
女子:“嗯。”
男子:“鼻子,比方說,我用鼻子吸氣,你在上風口,我在下風口,我知道你的身上撒了香水,因為有茉莉花的香味。但是我不可能不停地吸氣,我要換氣,假如我還要體驗花香的沁人心脾,就必須不停地換氣。”
女子忽然笑出聲來,說道:“就像小狗的鼻子一樣。”
男子:“月亮下麵的小狗能夠聽得到嫦娥的笑聲。可是,鼻子換氣的時候,中間會有停頓,所以,也是有所欠缺。再看舌頭,你想想過去的蘇秦、張儀,不得了,那才叫做三寸不爛之舌,辯才無礙,演說道理無窮無盡,你說是不是?”
女子:“嗯,是有一些道理。”
男子:“我們再看身體的觸覺,身體,必須要接觸,才能夠感覺……必須要接觸,你明白我的意思……接觸……唉,好像醫生診脈,不接觸就不能了解病人的病情。手指往脈絡上一搭,恭喜夫人,有喜了……嗬嗬……”
女子:“呸!”
男子:“你看,眼、耳、鼻、舌、身、意,最後說到意念分別的第六意識,雖然默不出聲,但心裏完全明白……其思惟能力,那是不可說不可說了……你不必身臨其境,盡可以想象一下花前月下的浪漫。所謂,有花無月恨茫茫,有月無花恨轉長,花似美人臨月鏡,月明如水照花香,扶筇月下尋花步,攜酒花前帶月嚐,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將花月作尋常。”
女子:“這首詩是誰的?”
男子:“好像是唐伯虎吧,這首詩是很美的,有花、有月、有酒。可以想像得出,風流瀟灑的大才子,一手端酒,一手搖扇,閑庭信步,曼聲長吟,觀花、賞月、品酒,陶陶然欲醉,欣欣然竊喜,怡然自得,樂趣其間,人生如斯,當複無憾。”
女子:“可是,你說過你不喝酒。”
男子:“當然了!我說過,本人滴酒不沾。這個唐伯虎,幹嘛非要喝酒呢!真是!在我看來,他為了賞景而賞景,未能將自身融於其中,斧鑿痕跡猶在,詞句尚嫌做作。並且詩中固然是花、月、酒俱全,終究花是花、月是月,酒是酒,在那裏煞有其事地歎息,跳不出花月之俗套,殊不足取。對不對!哼!”
女子:“總之,喝酒就不好!”
男子:“沒錯,你看看天上的月亮,既古典優雅,又永遠青春可人,自古及今受到詩人垂青,無論什麼,隻要和月亮沾邊,就會別增一番情趣,另添一番色彩。我給你講故事,講蘇東坡的故事,如何?”
女子:“你願意講就講了。”
男子:“蘇東坡也喜歡賞月,在江麵上賞月,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東坡與客人泛舟江上,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東去,啊,千古風流人物不外乎公子與紅妝也,望美人兮,歌窈窕之章,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真是多情自古空餘恨,天各一方,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焉。惟有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乃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才子佳人之所共適。聰明的你,能否告訴我為什麼紅粉佳人多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