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趕緊進屋找了圍巾裹在身上,然後又跑出來。老秦在門口等她,見她慌慌張張地跑進去,找了條圍巾就迅速跑出來,生怕自己走了沒人管一樣。老秦是奔四的人了,本來在上海作足球記者,也算風生水起,人脈通達的。忽然間覺得倦了,就回來了。多年來他閱人無數,自己覺得也算是心如止水了。
眼前,綺年的臉楚楚可憐,這小女兒的姿態讓他心生憐惜,忽然就生出要保護她的願望。
老秦想攬住她羸弱的肩膀,手伸出去又縮回來,轉身悶頭走在前麵。
綺年趕緊跟著。老秦停下,轉頭輕聲說:“把門鎖好。”
綺年哦了一聲又回去找鑰匙鎖門。
綺年把鑰匙握在手心,她怕上麵的鈴鐺吵醒了別人。腳步也輕輕地踏在木質樓梯上,生怕弄出動靜來。
來到一樓,老秦帶綺年坐在客廳裏。他熱了一杯牛奶,遞給綺年,說:“膽子這麼小還一個人出來旅行。”
綺年接過牛奶杯,悶聲不語。
老秦笨打算讓她放鬆點,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有些歉疚地坐下。
綺年喝了幾口牛奶,心情平複了一些。開口道:“我本來就是個膽子非常小的人。怕痛,怕黑,怕蟲子,怕失敗,怕孤單,怕愛的人離開我。可是,越怕什麼就會越來什麼。”
老秦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隻是安靜地聽。
“我是個很努力的人。努力學習,努力賺錢,努力追求愛情。我以為我努力就會一切都好。其實,我隻不過是膽小,不敢知道真相而已。當看出一點端倪的時候,我就被嚇跑了。”
老秦用溫和的眼光看她。綺年覺得好像一個疼愛她的兄長,心裏很踏實。她微笑對他說:“今晚,真是多謝你了。我想我應該慢慢習慣,不能總想著要依賴別人。打擾了,晚安。”綺年站起來,把杯子放在桌上。
老秦回答不客氣,然後目送她離開。
綺年走了,老秦坐到她的椅子上,手去摸那隻牛奶杯。杯子還是暖的,可是她的心是冷的,他暖不了。
綺年回到房間,還是開著燈,睡不著也躺好。心裏還是怕的,可是她堅持要自己克服。燈光晃著,眼睛閉了,還是刺得慌。身體僵得很,動一下也不敢。被子拉到脖頸處,明明滿身是汗,也要蓋得嚴實,身體暴露於空氣中就覺得不安全。
這樣維持了一個多小時,天漸漸亮了,她才睡著了。
老秦看著那盞燈,倒也是一夜沒睡。
一覺睡到中午。綺年醒來,還是覺得渾身難受,頭疼欲裂。她先去洗個澡,然後燒水泡麵。
二樓的小陽台,她端著泡麵過去。頭上包著毛巾,身上披了圍巾,邋遢而精神不濟。忽然看見林子蹲在角落裏看花草,她嚇了一跳,大叫道:“喂,你這個人怎麼都沒聲的?嚇死人了!”
林子回頭看她,說:“難道和花說話啊?我都在這好久了,怎麼就嚇到你了?你也膽子太小了吧。”
綺年瞪他一眼,坐下吃泡麵。林子走過來坐她對麵,說:“你就吃這個啊?嫌我做的不好吃,這個不是也吃得下嗎?“
綺年不帶好氣地說:“你今天吃了槍藥嗎?見麵就氣我。”
林子早上來找綺年,見她沒氣;去找老秦,老秦也沒起。他想到老秦為綺年拍照時說的話,心裏就覺得生氣。他們住一個院子,老秦有的是時間看見她,而他卻無能為力了。這樣想著,他就守在二樓的陽台上,氣鼓鼓的。
綺年不知道他為了什麼,仍然低頭吃東西。
林子看她吃這些東西,有些不忍心,又說:“你別吃了,到我家去吃吧,我叫廚師好好做給你吃。”
“不用,我都吃飽了。而且,我昨晚睡的不好,今天不想出去。”
林子忙問:“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綺年白了他一眼:“沒有,就作了個噩夢而已。”
“什麼夢那麼可怕?講給我聽聽。”
“我忘了。”
林子氣得拍桌子,“我才不信!為什麼你有事可以和老秦說也不和我說?”
綺年歎口氣,“我的事,和誰都說不著!”
她氣呼呼地把沒吃幾口的麵扔到垃圾桶裏,頭也不回地回房間去了。
林子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一大早地來看她,為什麼還是不歡而散呢?他暗暗地想,一定要做些什麼,叫綺年愛上他。他看著綺年緊閉的門一會兒,黯然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