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籃輕輕地搖晃。厚實的大圍巾好像是條毯子。束河的陽光清澈有溫暖,綺年竟然在這籃子裏睡著了。
林子起來到老秦家來喝茶。綺年住的就是老秦的客棧。老秦是當地人,地皮是自己的,地上的建築是外地人投資修的。20年間,這個客棧是外地人的,而老秦是被老板雇傭回來看店的。
林子和老秦相熟,也很談得來。平時兩人話很少,沒事在一起喝茶,彈吉他。彼此誰也不打探誰的故事,靜靜地陪伴著彼此,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
林子和老秦算是束河的異類。他們睡的早,起的早。可是早起又的確無事可做,於是就一起喝茶。
林子來到客棧找老秦。老秦已經煮了茶,正在翻看相機裏的照片。林子進來,直接坐老秦的對麵,也不打招呼,自己端起茶杯就開始喝茶。老秦見怪不怪,仍然自顧自地看照片。
林子窩在藤條編製的圓椅子裏,伸長雙腿,腳上穿穿了一雙好看的馬丁靴。他百無聊賴,走到院子裏。伸展四肢,做一做簡單的運動。做完了,走上二樓的小陽台去伺弄花草。
林子是個散人,但是仍然保持整潔的儀容。頭發整潔清爽,亞麻中袖的立領襯衫,黑色牛仔褲,褲腳塞進馬丁靴裏。
老秦家二樓的陽台上養了很多花,都是開花的植物。各種茶花,月季,馬蹄蓮,茉莉,不算名貴,卻都養得精神抖擻,花葉繁茂。林子愛花,卻養不好花,沒事就喜歡看老秦的花。
林子蹲下弄花草,轉頭看的時候,卻才發現藤椅裏的綺年。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望著她的睡顏微笑。
藤筐裏的女子黑絲如瀑,將一張小臉掩映得果然隻有巴掌大。睫毛投影在素淨的臉上。三十歲了,如何年輕也不可能肌膚勝雪,潔白如玉。即便有如此多的瑕疵,林子卻覺得眼前是一個森林裏的小精靈,連臉上的雀斑也是鮮活的,可愛的。
他幹脆坐在地上,不敢打擾她的睡眠。
昨天晚上才到的,她一定累壞了。而且她心事重重的,一定遇見了什麼事情無法麵對了,躲在了這裏。
老秦翻完照片,走到院子裏伸懶腰。一抬頭發現二樓陽台上,林子坐在地上,雙手握成拳頭支住腦袋,正在看藤筐裏睡著了的姑娘。老秦繃緊嘴唇,搖搖頭。林子這家夥,十足的藝術家性格。
他是真的會愛上一個女孩子,完全地把心掏出來給人家看。可是他的愛太容易發生,也發生太多次。而且,說不定為什麼就會消失無蹤。
老秦沒辦法提醒綺年,隻好祈求她不要動心。
老秦回屋裏去。
綺年睡了一個回籠覺,精神好多了。太陽太大,把她晃醒了。窩在籃子裏,四肢都不舒服。她雙腳著地,伸一個懶腰,忽然聽見身後有人笑。她嚇了一跳。
林子一隻手支撐著地麵,站起來,笑著說:“腿都麻了!”
綺年問:“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來看花的。不想你睡在這裏。我怕吵醒你,隻好坐下等著。”
“你太小心了。”綺年不打算聊下去,裹緊了大圍巾,朝自己房間走去。
林子在她身後,大聲地說:“我愛上你了!”
綺年第一次遇見這麼厚臉皮的人,回頭看他。隻見他滿臉燦爛的笑容,牙齒白白的,在燦爛的陽光下,格外耀眼。
綺年冷笑,說:“林先生,我現在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我。而且不客氣地說,您這種行為我會覺得是種困擾,請您自重。”
她說完,步子堅定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林子從來沒有被拒絕得這樣悲慘。他有點不知所措。他隻是忠於自己的內心,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為什麼這女子要說他打擾到了她?
他歎了口氣,緩緩走下樓去。老秦正在吃泡麵,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知道是碰了一鼻子灰。老秦,笑笑,說:“這女子不簡單吧?”
林子還沒有緩過神來,仰頭躺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老秦又說:“要不要吃點?”
林子坐直身體,說:“我真不懂,我隻是喜歡她,為什麼她說我打擾了她?”
“哪有人把談戀愛當成終身事業的?你愛的也太多太頻繁了!”
“我隻是忠於自己的內心。”
“你還年輕。二十多一點,你還不懂得什麼是愛,喜歡可不是愛。”
老秦不說了,低頭繼續吃麵。林子琢磨著老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