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飛機還在萬米高空飛翔。透過舷窗向外看,太陽幾乎全都被濃密的雲層掩蓋住,隻留下一個閃亮的圓點,在雲層中間的縫隙中射出幾道耀目的金色。
陸豐隻要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後微微的閉上眼睛,他需要休息。看上去他的確累壞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緊張工作,終於有了一個結果,想必那個老頭子會滿意的,他滿意了就什麼都好辦了。
陸豐年紀不大,過完幾個月後的中秋節他才剛滿二十周歲。生活對他來說應該是剛剛才掀開新的一幕。不過很多事情並不一定象看起來那麼簡單,簡單到你可以複製任何一個人的經曆到他這樣一個年齡的年輕人身上。他知道自己與眾不同,這種自信並不吃出於年少輕狂,而是有可被證實的實力。他已經讀博士兩年了,每當他在校園裏看到那些正為英語四六級苦苦掙紮的同齡人時,總會有種不能讓人理解的憂傷。或許,你在獲得一種幸福的同時也不得不用更多的痛苦來作為報償的代價。
如果一切順利,陸豐將會在明年博士畢業,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他還不太清楚,但至少他知道他——陸豐的倒是,那個滿頭銀發,慈眉善目的小老頭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象陸豐這樣的可用之才他希望越多越好,要知道象這種層次的勞動力一旦流入市場,那價格可是他們現在應得報酬的十倍甚至百倍,作為導師,他比他們更有經驗。
但是又有什麼要緊的呢,也許別人最需要的是錢,陸豐不是。他需要的是機會,一個個能夠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他知道自己和那些比自己大上好幾歲的同學有本質上的區別,他們隻是一群讀書的機器。麵對那些物質內部結構,那些奇異的化學反應時,他們的臉上呈現出來的是種庸俗的yu望,那裏麵隻有一張張不同麵額不同厚度的鈔票,以及用這些鈔票換來的各種物質享受;而在陸豐眼裏,它們則是一張張皮膚,上麵布滿了豐沛的血管,神經,細胞,它們鮮活,跳躍,不停的向他召喚,來吧。我是你的,請賦予我生命,我的主人。
還有一個多小時飛機就會在太平國際機場降落,上飛機前他看的天氣預報,現在那裏應該正在下大雨,不過對飛行影響不大。
不知怎麼了,哈爾濱的天氣很多年來都沒象今年這樣,陰雨不斷,已經進入七月份氣溫仍沒攀升到三十攝氏度,如果和溫室效應之前比起來應該說是正常現象,但自從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後,這種氣候現象還是比較少見的,所以反倒成了異常。據說連莊稼也不怎麼生長了,看來植物在適應氣候變化方麵明顯優於人類。到如今陸豐還是會在三十攝氏度以上的日子裏突然變得情緒波動很大,思維也會偶有出現混亂,無法正常工作。因此此次上海之行的絕大多數時間裏他不是待在有空調的機房裏就是躲在酒店的房間裏,他實在不明白這些南方人是如何在炎炎夏日裏保持著旺盛的工作熱情的。也許就和他們無法想象陸豐能在零下幾十度的氣溫裏在室外工作十幾個小時而不被活活凍死一樣。
陸豐睜眼看了一下手表,大概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到達目的地,舷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應該不止是日過後的緣故,天空中應該布滿了陰雲,看來雨不小啊。
透過玻璃的反射,他注意到一雙眼睛正在看著他。他衝那眼睛微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臉去,看著她。是他鄰座的以為年輕女性,看樣子不過二十八九歲。她明顯有點慌張,也衝他笑了笑。
“你好。”陸豐主動打起招呼。他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高挑的個子,清秀的五官,看起來溫文爾雅,隻要再言談得體,象他這樣年紀的男孩是很容易獲得女性注意的,隻是美中不足,他的皮膚過於白皙不太符合對男性陽剛的要求。不過也不要緊,沒人會要求一個剛剛二十歲,臉上還掛著少許稚氣的男孩有多麼強健的體魄,她們需要的就是這份鮮嫩,好像掛在樹上已經接近成熟的石榴一樣,紅潤的外殼下,每一粒細胞裏都包含了豐富的汁水,咬一口下去聚會有一股略帶青澀的甜味衝擊你的味蕾,這種味道又隨著汁液的流淌布滿整個口腔,緩緩滑向身體的最深處。他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已經成熟還沒脫落到地上的石榴,人人都想伸手把他采摘下來,擁有他,剝開他浮在外麵的表皮,等待他的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