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年冬,艮佐多公國,謝爾蓋地區,麗達村郊外
太陽出來了。
如此暖心,如此和藹。
寒冬一到,就接連下了好幾場沒日沒夜的大雪。前往後山邊劈柴邊哈氣暖手的人越來越多,大地、房簷、樹林白雪皚皚,夜晚寒風怒吼不息,吹得人毛骨悚然。似利劍刺痛人心,又似領主們嚴厲、凶煞的眼神,象征著他將永遠統治著這裏,所謂的春天不會再回來了。沒有人敢這時候出門,那寒風與暴雪會讓你滿臉似刀砍劍劈地裂開口子,身體僵硬,長時間內再也幹不了活。不過,隻有門外籬笆內的牲畜們敢於直麵那些風雪,不過一覺醒來,又不知多少牲畜被厚厚的雪掩埋著,翻開一看,許多的眼睛都還掙著。屋內坐在火堆旁的一家子不知在胸前畫了多少次十字、望著窗外默默祈禱了多少次,風雪依然沒有絲毫地退縮。
不過,這一天似乎好了很多。正值黃昏,以前世界早已歸屬黑夜,而現在太陽居然在西邊放出和善、金黃之光。生物們似乎又略微有了一點生機。人們望著此情此景,興奮地連連感謝著上帝、耶穌------基督教的守護神。“噢!一切就要恢複原樣了!上帝保佑!”一個醜陋的老寡婦似乎第一個看到太陽的出現,邊輕聲尖叫著,邊用右手謹慎地畫著十字。
野外似乎又有了野生動物的跡象。村外郊區的黑森林之中,順著一連串的小腳印尋去,一隻俏麗的梅花鹿在樹林之間的空地上踱步。他的皮毛高貴,花斑分布均勻又清晰,絕對是他的同類中的上等品。更重要的是,他的一對鹿角簡直完美無瑕------大得無比的一對角,分叉又密密濃濃,在陽光下顯得無比高貴,絕對是奢侈品。不過,因為這對角,獵人的眼睛也將瞪得老大,手裏的弓弦也情不自禁地顫抖著。
這匹鹿也漸漸適應了這環境,開始自由散步起來,不過它的脖子始終來回擺動,眼睛不停地看著周圍,警惕著什麼。大概也許是在他們的種群中,鹿的《聖經》“教會”了它如何生存、如何趨利避害了吧。它慢慢走到了一圈樹林前。
突然,鹿的眼睛似乎從寧靜的森林裏發現了什麼,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抖起來。千鈞一發之際,它迅雷不及掩耳地掉頭就跑,連頭也不敢往回看一下,不過待它跑出一段距離後,樹林中仍然沒有出現什麼讓它感覺恐懼的事物。
說是遲,那時快。忽然,旁邊的山丘上,一支冷箭“嗖”地飛向那隻鹿。那鹿毫無防備,冷不防側麵一箭飛來,冷冷地直穿它的下顎骨!鹿被那箭帶著側翻了許久,才終於倒下。冷豔的鮮血從它冷豔的身子裏水似的流淌在潔白的雪地上,它痛苦地在地上掙紮了幾下,終於還是一動不動,與自己的血融為了一體。
那讓鹿心驚膽裂的森林裏依舊那麼沉靜。突然,“轟隆”一聲如雷轟般的響聲從森林裏傳來。森林裏似乎有一大堆雪瞬間塌落於地上,震起來的白氣頓時彌漫了整個森林。不久,一大批人手持獵弓從霧氣中走了出來。那是一大隊披著白色獸皮衣的獵人。他們整齊統一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在了死去的鹿麵前------他們發財了。不過,這支精準的箭並非是他們射出。他們走到鹿麵前站定時,那個走在最前麵,似乎是獵人裏的首領,沒有看著死鹿,而是在第一眼向那個白色山丘望去,其他人也一齊隨著首領的目光望向那個山丘。許久,首領緩緩地舉起了他的右手,向山丘高處豎起了大拇指。
他身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默默地紛紛低下了頭。不過一會兒,山上的那塊大石後,竄出一個人來。他留著棕色的頭發,他一手拿著剛剛射出精準一箭的弓,一手倚在那石頭上向獵人們揮手。他的嘴角、眼角都愉快地上揚著,光滑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顯得十分年輕。的確,他才17歲。“打中了吧?”他高聲呼喊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坐著滑下來,剛才那句話似乎明知故問。
“嗯。”那個首領又緩緩地放下手臂,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少年。待到那個少年愉悅地小跑到他的戰果麵前時,他看了看箭,又用帶著毛手套的手指沾了沾鹿血,一邊把血畫在弓上,一邊喃喃道:“唉,要是能直中咽喉該多好…”
所有的獵人又重新抬起頭來,嚴密的帽子下隱藏的是他們惡狠狠盯著這個似乎驕傲自滿少年的雙眼。這些人大多留著胡子,臉上也都有不少的皺紋,都是比少年年齡大的人。首領卻不緊不慢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幹得好,小夥子。這幾天內你射得真不賴!現在你又中了一個,這鹿你想怎麼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