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江城漸漸沉寂下來。黑夜為這座繁華的城市遮上了麵紗,隱藏了它的真實麵目。
楊天偷偷潛入楊府,在一處花叢裏藏匿。這次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訓,沒有四處走動。到了天明,楊府裏的下人開始了新一天生活。楊天在暗處觀察,確定情況後打暈了一個仆役,換上他的衣服,光明正大地在楊家行走。一路走來,楊天遇到不少仆人婢女,但都沒被識破,畢竟楊家仆人眾多,無論是誰也無法盡皆認識。
楊天轉過一條走廊,突然聽到一陣呼喝之聲。楊天循聲走了過去,到了一個寬闊的練武場,場邊圍著一大群仆人,中央有一個明豔動人的姑娘。隻見那姑娘麵向西首,淺淺地笑著,似乎有些不屑。楊天朝西首看去,那裏有兩個人坐在正中間,一個是長須的中年人,另一個則是相貌平平的年青人。那中年人身後有兩個青年站著,楊天都認識,其中一人是楊江輝,另一人便是當日地道偷金元寶,順便放他出來那人。台上姑娘看著的正是這兩個青年。
原來近日江湖裏傳聞楊家的前任家主,曾經叱吒江湖的楊老爺子病危。同為武學世家的夜家遣人送來幾隻千年人參。席間談起武學,便有了切磋之意,導致眼前這一幕出現。
隻見場中那姑娘叫道:“晚輩夜傾城,今欲挑戰楊家大公子楊江笑。還請楊大公子上台。”楊江笑是夜家長子,也是當初放楊天出來那人,此刻笑道:“姑娘名為傾城,果然容貌也是傾城。”夜傾城臉上一紅,喝道:“你上不上場?”楊江笑哈哈一笑,說道:“佳人有請,豈敢違拒?”如此調弄捉好的言語,使得眾仆人哈哈大笑。
突然聽到那中年人冷哼一聲,全場立刻肅靜。楊江笑對那中年人低聲道:“爹,我去了。”那中年人正是楊家家主楊鐵峰,低聲囑咐道:“小心點,不要丟了楊家的臉麵。”楊江笑應聲,便身子一躍,到了台上。
旁邊的仆人見楊江笑這番輕功,不住喝彩,夜傾城卻微微一笑,臉上嘲諷之色更濃。
楊江笑道:“夜姑娘,你美麗動人,我也自認風流瀟灑,咱們何必在這打鬧,不如去我園中飲酒賞花,豈不更雅!”夜傾城大怒,手中長袖一拂,直擊楊江笑小腹,楊江笑不敢大意,身子向後急退,豈知夜傾城的長袖快捷至極,擊中他的小腹,楊江笑遠遠地拋開了。總算夜傾城功力尚淺,長袖不易使力,不然楊江笑起碼得要吐上好幾口血。
隻見楊江笑咳嗽著爬了起來,叫道:“你偷襲,這次不算,再來!”又向旁邊一仆人道:“拿我劍來!”那仆人奔進一道側門,出來時雙手捧著一柄長劍,遞給楊江笑。楊江笑接過,對夜傾城道:“咱們再來!”也不等她答應,一劍便刺向夜傾城胸口。夜傾城臉上一紅,隨即大怒,右手劃幾個圈,長袖跟著轉動,卷住了楊江笑的長劍,正欲發力扯過長劍。楊江笑微微一笑,長劍一轉,卷住長劍的袖子立斷,雪白的布片飛了一地。
夜傾城心下一驚,見楊江笑長劍刺來,身子輕飄飄地向後一躍,避了過去。楊江笑方才打敗,丟了臉麵,此刻急於求勝,自然追擊,長劍橫削,夜傾城身子向上躍,左腳腳尖輕點楊江笑長劍,右腳踢向楊江笑麵門。楊江笑向後暴退,夜傾城豈能罷休,跟著追近,到了楊江笑身邊。
楊江笑聞著夜傾城身上的幽香,不由一醉,突然腰間一疼,哈哈大笑起來。台下仆人見楊江笑突然抱腹大笑,不知所以,但學了武的人便知道,楊江笑被人點了笑穴。
眼見楊江笑在台上大笑不止,非常狼狽,台下楊家眾人臉色都不好看。不等父親吩咐,楊江輝便躥上台去,抱住楊江笑,解了穴,大聲道:“夜姑娘武藝高超,遠勝同輩,我家兄長近日身體不適,因此敗北。不如在下來領教你的武藝?”夜傾城方才一戰雖然輕鬆,但也消耗不小內力,楊江輝此時挑戰,就是看準這點。
夜傾城冷聲道:“亮兵器吧!”楊江輝拾起剛才楊江笑落下的長劍,意思明顯是說剛才我哥哥以此劍敗給了你,現在我還用此劍與你一戰。夜傾城取出一根軟鞭,長約三米,通體潔白。楊天仔細一看,見鞭身上密密麻麻地紮滿了小針,要是被此鞭擊中,恐怕就要遭受萬針刺膚之痛了。
楊江輝神色一凜,誠懇道:“還望姑娘手下留情。”夜傾城微微冷笑,右手一甩,長鞭直擊楊江輝,楊江輝不敢大意,後躍避開。夜傾城又揮鞭追擊,楊江輝身子一側,繞過長鞭到了夜傾城近前,長劍一舞,一片劍光向夜傾城壓來。兩人你來我往的攻守了上百回合,台下眾仆人紛紛喝彩,同時大呼,希望楊江輝得勝。
楊天看得甚沒意思,夜傾城的鞭法變化多端,奇幻莫測,在楊天看來虛招太多,速度太慢。楊江輝的劍法倒是很有意思,正是無極劍法,偶爾還有幾招其它更奇妙的劍法,可惜功力太淺,不能發揮出劍法的威力。
楊天心中暗忖:“父親的無極劍法難道不是自創,而是源於楊家?而且父親也姓楊,莫非真和這楊家有什麼淵源?”心中有許多疑問,但此刻卻都難得答案。楊天朝西首坐著的兩人看去,忽然覺得楊家家主極像父親,心中不由一驚,心想:“難道父親就是楊家人?”心中已然有幾分相信。
這時台上戰況忽然緊張,隻見夜傾城長鞭如飛,攻擊楊江輝要害,而楊江輝隻能不停跳躍逃避。又見長鞭擊來,楊江輝手長劍一橫,格住長鞭。夜傾城正等這機會,素手輕搖,長鞭立即卷住長劍,用力一拉,卻沒能拉動。雙方陷入僵持,都欲奪對方兵刃,但兩人內力相當,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楊江輝眼神一冷,突然撒手棄劍,隨即右手一揚,一枚鋼針刺向夜傾城。夜傾城正與楊江輝僵持,不料楊江輝突然撒手,手上勁力突然落空,不禁後退數步,立足未穩,就見鋼針飛來,眼見就要刺中自己要害,隻得閉上雙眼準備受死。隻聽見哐當一聲,夜傾城睜開眸子,卻見身前有幾塊碎瓷片。
楊鐵峰站了起來,笑道:“賢侄好手法。”他旁邊那青年麵無表情,剛才那茶杯就是他所發,低聲道:“過獎過獎,二公子的手法才高明。”說完便冷笑起來。
楊天在台下看得清楚,那青年發茶杯的速度當真是迅如閃電,就連楊天也自愧不如。
隻見那青年身子一晃就到了台上。台下眾人驚賅,前一刻還見他在西首座位上,現在卻到了台上,當真如鬼魅一般,隻聽他說道:“舍妹學藝不精,現在我來討教你的高招。”楊江輝見他露的那一手輕功,已知自己武功遠不如他,但此刻又不好拒絕,怕墜了威風,隻得硬著頭皮道:“還望公子手下留情。”那青年冷哼一聲,暗道:“方才要不是我出手夠快,你也不見得對我妹子手下留情。”
隻見那青年身子一晃,到了楊江輝身後,一掌擊向楊江輝後背,楊江輝身子橫移,終究沒能躲避,一個踉蹌向前走了幾步,那青年又是一晃,到了楊江輝近前,在他胸口打了一掌。楊天在台下暗自奇怪:“那青年內力不弱,怎麼打楊江輝一掌隻使他退後幾步?”又細看他的手法,見他掌勢較緩,掌中隱隱凝有巨力,不由一驚,暗道:“這青年好生厲害,用內力來震楊江輝的內髒,要是再打幾掌,楊江輝內髒就會震裂,而且如果他那時住手,別人也看不出端倪。隻是楊江輝恐怕數月之內就會死了。”
楊天現在已然知道自己與楊家關係不淺,自然不願楊江輝受損,當即躍上台去,橫在楊江輝身前,喝道:“閣下手段未免太過卑鄙了吧?”那青年見一仆人裝扮的少年來喝罵自己,心中一驚:“這人身法好快”,但麵上卻是笑道:“我二人同場較藝,光明正大,怎麼敢說我卑鄙?難道比武當中誰占上風誰就卑鄙?”楊天正欲解釋,那青年卻喝道:“你來接我幾招。”說完一掌輕飄飄地擊來,楊天哪敢大意,舉掌迎擊,隻覺一股巨力從對麵傳來不禁後退數步。那青年也是後退數步,兩人這一掌都知對方功力與自己相差不怨。
那青年喝了聲“好”,又上前出掌,楊天還擊,兩人你來我往,迅如驚雷,台下看客確實幾乎看不清兩人身影,隻覺兩道黑影在台上不停碰撞。
楊江輝早就被人扶了下去,楊鐵峰過來查看他的傷勢,一把心脈,即知他受了極重內傷,不由得麵色難看。命仆人去找府上郎中過來查看,自己則依舊坐在西首,臉上不動聲色,繞有興趣地看著。過了半晌,他又叫過一仆人,低聲吩咐幾句,這才放下心來。
台上兩人相鬥正酣,楊天隻覺得出道以來從未痛快的打過,以往與人打鬥,要麼是為了逃命,要麼是為了殺敵,現在和人正式比鬥,鬥得旗鼓相當,平時想的妙招都使了出來。那青年也是如此。鬥到後來,兩人已然不是為了取勝而戰,而是想讓對方看看自己的妙招,或者想見識對方的高招。兩人敵意早就煙消雲散,心中卻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鬥了三百多回合,楊天笑道:“咱們相鬥已久,不如坐下來歇一歇,之後再鬥。”那青年道:“好!”說罷兩人同時住手。楊天道:“我與楊家的人關係複雜,不願多見,不如我們尋一安靜處,共談武藝。”那青年道:“如此甚好。”說罷兩人就都欲離去,竟都把楊家眾人不放在眼裏。
楊鐵峰這時喝道:“夜不寐你要走隨便,但不能帶走我侄兒。”原來方才楊鐵峰已然猜出楊天乃是楊鐵山之子,因為父子兩人長得極像。夜不寐不理楊鐵峰,對楊天道:“他是你什麼人?”楊天擺擺手,冷笑道:“不知道,半個月前我還差點被楊家的人殺死呢!”夜不寐鬆了口氣,道:“那你剛才為什麼出手救楊江輝?”楊天目光灼灼地盯著夜不寐,說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麼出手?”夜不寐愕然,隨即哈哈大笑,明白他出手正是為了和自己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