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螢子花,像極了所說的螢火蟲,一顆顆,亮晶晶的,在茫茫的黑暗裏,閃著惑人心魂的光。
多美麗的夜色,多精致的裝扮。
月蕪姬坐在地上,銀杏一般的眼可以漾出水來。她側著臉,像是極力在想著什麼一樣,皺著眉頭,“我記得,以前,秦官城月府的後院子裏,最多的就是螢子花,五阿娘手特別巧,她侍弄的花花草草,遠比那些園丁花匠經手的精致……五阿娘過來的時候,帶了一小包種子,全種在這裏了。”
她溫柔地看著那大片怒放的鮮花,歎了一口氣,“隻是,這裏水土貧瘠,水質又差,雖然我讓它們開了花,卻不能讓它們結籽,這已經是最後一批螢子花了……我想,如果再不能回去,我看你要困死在這裏,一輩子都見不到這些螢火蟲了。”
她托著腮,粉嫩的臉蛋上說不出的無奈。
這讓尤小雨很心疼。
她抬頭去看那些花,夢幻的,瑰麗的……那是攝人心魄的光色,螢火蟲一般亮晶晶的花,在夜風中舞出絕美的色彩。
她心疼月蕪姬的那句話,這麼小的姑娘,卻要用一輩子來計算自己的日子。他們回去麼?回去又是多漫長的路?
尤小雨坐在風隱澈旁邊,微微皺著眉頭……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辦法幫她一把。
螢子花忽明忽暗的光色,打在她清秀白皙的臉上,有一種超脫世俗的美……說不清楚她的美是什麼,卻總是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深刻地體會著。
風隱澈有意無意地去打量她的側臉。她算不上極美,相比較月蕪姬那精致不可挑剔的臉,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是當年她們四個姑娘裏,她也是最不起眼的那個,美得蒼白,美得離俗……她的鼻梁不夠挺,她的嘴唇有點薄,她的眼睛也不像她的朋友們那樣,隨時可以放電……可就是這樣一個美出自己風格的女孩,才時時扯動著他的心。
安靜的,在喧鬧裏找著自己的那份堅持。
大概,這也是姚燁,那麼喜歡她的原因。
風隱澈笑了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笑。似乎自從再見到她,自己所謂的痛苦與無力,都成了無病呻吟的擺設……有她就是開心的,就能在喧鬧嘈雜的世界裏,找到歸屬。
他的心“砰砰”地跳動著,從來沒有這麼快。女孩秀麗的側臉在螢火中忽隱忽現,每一次的跳動,扯動出他心底最鬆的那根弦。於是那一點無能為力的茫然,也變成了意義所在。
看夠了螢子花,兩個人跟著月蕪姬去吃晚飯……月蕪姬拉著風隱澈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麵,她活潑曼妙的背影,將她心裏的欣喜完全地顯露了出來。
尤小雨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走兩步到花叢中,迅速地摘下幾片較嫩的葉子,塞在自己的口袋中。看了一眼周圍,確定他們倆不注意,又摘了一朵花。
跟著兩個人來到大廳後的旁廳,月蕪姬端上一些精致的吃食。她把東西在桌子上,嘴撅得老高,“這山裏的野味是越來越多了,但是不好的就是,有些小動物是小時候飼料養的,後來才放進來的,這些東西,怎麼吃怎麼惡心。”
風隱澈不說話,隻是提起筷子,往尤小雨碗裏夾了塊肉,看著她,“吃點吧,明天還要走很多路,不吃飯的話,你吃得消。”
他說話慢慢的,語調裏滿滿的溫柔。
月蕪姬原本的笑臉,就在那一瞬間冷下來,眼神鋒利冷漠,她死死地盯著尤小雨,眼珠子裏泛著隱隱的紅色。
低著頭的尤小雨感到一陣寒氣,她適時地抬起頭,正對上月蕪姬殺氣四溢的臉。她猛地一愣,仿佛掉進了萬丈冰淵裏,恐怖無以言表。
下一秒,月蕪姬的臉又溫和下來,堆上明媚的可愛的笑,“小雨姐姐,你多吃點,這樣好的東西,可能你以後都吃不到了。”
這句話到底有幾個意思,尤小雨鬧不清。到底是說她離開呼塔山之後,很難吃到野味,還是這是她最後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