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1年6月24日,一個躁動的夏日,刷了新漆的“第納爾”號載著貨物和乘客從墨西拿出發,終點是北方的倫敦。
船上的貨物大部分是些鯨油和熏香,另外還有些中國的絲綢和瓷器,這些東西所占的空間不大,但價值卻比這艘船還要高。除了貨物和船員,船上還有一百二十四名乘客,大部分是去倫敦辦事或是旅行的先生太太,畢竟這是一艘媲美五級軍艦的商船,也可以說是客船。這些船隻在大海上扮演的角色不是一般的多,今天它是一艘軍艦,明天就能改成一艘販奴船,過幾個星期你再看到它,可能上麵就掛著骷髏旗了。一艘船到底做什麼,關鍵看當時的船長在為誰服務。
“第納爾”號,無疑是可以武裝成炮船的商船。
在這樣一艘船上,斷然不會有逃難者或是偷渡者,因為這些人沒有錢,他們上不了船,他們上船的唯一合法途徑就是成為其中一名船員。
天氣正好,海風夾雜著淡淡的腥臭,船上的姑娘們聚在甲板上,談論著最近發生的有趣的事情。男士們舉著酒杯低聲討論,或是靠著船舷看著自己中意的姑娘。他們大多是西西裏人、英國人、西班牙人或是法國人,其中隻有兩個是德國男人,他們要了兩杯白蘭地坐在椅子上談論政治。這是一次愉快的旅途,盡管這些人所在的國家可能明天就會開戰,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友誼,至少現在,在這艘船上,乘客們把甲板變成了俱樂部。
薩米埃爾對這種氛圍很是向往,他渴望這種文明交際,但他卻無法加入。他不是紳士,他沒有遠見卓識,卻有滿嘴的髒話粗語,無論是男士的圈子還是女士的圈子都沒有辦法容納他。更不幸的是,除了他,吳和蘇迪都能在上麵混得風生水起。姑娘們看到出來曬太陽的吳,恍惚間都覺得他是一個漂亮的雅利安人,當他表示自己是東方的中國人時,大家對他的好奇心就更加濃鬱了,見多識廣的男士就會問他“你為什麼沒有辮子”之類的問題,他就會作出“因為最近沒回去,而這裏的理發師不會剪辮子”這樣的回答,引起一陣哄笑,於是他成功的加入了話題,而且以他淵博的學識讓每一個和他談論的人對於東方那個留辮子的古老國家都有了很大的興趣。出乎意料,吳除了一口標準的西班牙語和英語,還會說法語和德語,他甚至還會一些地方口音。
對於吳,他是一個巫師,薩米埃爾還能在心裏罵他把靈魂賣給了魔鬼,死後必將陷入煉獄。但蘇迪這個在遊俠彙集的地方開酒館的老板竟然也能在甲板上和一群女士口若懸河妙語連珠他就不能理解了,他以前並不是法蘭西胸甲騎士而是西西裏騎兵軍的遊俠啊!他並不是那些彬彬有禮浪漫多情的紳士而是打死敵人後還要往他身上吐口水的流氓啊!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蘇迪和吳在上麵玩的歡脫,而他卻隻能悶在船艙裏發黴。
“別一臉沮喪,你在這裏陪我們插科打諢也挺好的。”瑪洛安慰他,他對這些上流社會的聚會並不是很在意,這次是沾了吳的光,這些事離他太遙遠。
“呸!他們就是一群自大的流氓!瑪洛先生,我並不是因為不能和他們喝酒而沮喪,我們喝酒的方式就不同,真他媽的!”薩米埃爾抱怨道。
瑪洛心說你們喝酒的方式當然不同,別人叫品酒,你是蠻灌。
話雖如此,但瑪洛覺得薩米埃爾狀態確實不對,即使喝不上貴族酒,他也應該叫上兩大瓶伏特加之類的痛飲才對,他可是個真正的酒鬼,是個酒不喝幹死不休的家夥。於是他打趣道:“薩米埃爾先生,我覺得你有事瞞著我,是不是有什麼更有趣的事你摻和不上?還是你看上了哪個漂亮的姑娘?除了美麗的姑娘,我實在想不出來現在有什麼可以阻止你喝上兩瓶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