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不同的是,那天早晨他抱了下舒安,告訴她,學習如何並不最重要,重要的是要記住當初她給季爺爺的承諾,是要快樂的活下去。舒安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反正最近季伯誠總是說這些。
“爸爸,我知道了!”她歡快的笑著,俯身親了親爸爸有些硬胡茬的臉頰,叮囑他,“要記得吃午飯,不要太累!”
“好!”季伯誠笑著答應,鬆開女兒,看著她走進學校。
舒安回頭過來,看到季伯誠精神奕奕的站在門口,目光慈愛的凝視著她,高興的朝他揮了揮手,季伯誠也抬起手,對她揮一揮,示意她快進去上課。舒安笑眯眯的轉過身,跑進教學樓裏。
她當時並不知道,這,會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季伯誠。就像季爺爺的去世一般,季伯誠的去世,也那樣意外,那樣痛快的來了。
上午的課上到第二節,班主任突然推門進來。
“季舒安,出來一下!”
舒安不解的站起來,正要出去,班主任又加了一句,“帶上書包。”
教室裏的同學都在看她。人人皆知舒安是個高幹子女,頭一年來學校的時候還挺囂張,但性情好並不惹人討厭。這兩年卻都在認真學習,怎麼會突然在上課時候被老師叫走?還是這麼重要的時候?
舒安心裏莫名的有些空虛發慌,還是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班主任一直沒說話,冷冰冰的在前麵走著。舒安心裏愈發摸不著邊,平常班主任對她都是很好的,每次都會溫和的同她說話,從來沒有這樣過!
她擔憂著,直到到了校長辦公室,打開門,裏麵坐著兩個警察。
舒安更加不解,走進去,班主任和校長都是冷著臉,校長隻簡單的說了一句,“這就是季舒安。”
警察站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工作證遞過去。舒安仔細看過,其中一名就說,“季舒安,我們是檢察院的,你父親因為巨額公款已被逮捕,現在,我們請你配合工作,到警局走一趟,錄一些口供。”
舒安站在那裏,全然沒有聽懂這些人在說什麼。她甚至腦子裏過了無數次他們說的話,卻仍然沒有搞懂,隻是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不穩。爸爸,她隻是無數次的把季伯誠三個字轉化為爸爸,卻搞不懂,爸爸怎麼了?
然後那兩個人就來一前一後的帶著她出了學校,去了那個冷冰冰的地方。他們問她什麼,她全部都不知道,直到有人說,“季小姐,如果你再不配合,你爸爸的事情恐怕很難說清!”
她才突然醒悟過來,猛地想要起身,膝蓋卻被撞得生疼。她這才發現自己是被手銬困在一個固定的桌子上,根本無法動彈。而她對麵,是兩個臉色冷硬的警察。
審訊的問題舒安基本都答不上來,她既沒有別的高幹子女奢侈的衣裳,也沒有太多首飾,她隻是不斷重複,“我爸爸沒有貪汙,從來都沒!”可是沒人相信,他們的眼睛告訴她他們根本不信。
正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他們寧肯相信所有的官員都貪汙了!
舒安疲憊回到家的路上,遇到的鄰居再也不和她打招呼,窗戶裏總是莫名其妙彈出個頭,盯著她看,直到她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舒安不是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可她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落在她頭上。
那麼好的爸爸,那麼厲害的爺爺,怎麼會,怎麼會呢?
張媽媽正守著兩個行李箱站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著,舒安一怔,快步跑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張媽媽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姐,這可怎麼辦,他們說季先生貪汙了,要我們立刻騰出房子,可是房子裏的東西都不許動,我好說歹說才把小姐和自己的衣服帶出來,連老太爺的東西都……”
張媽媽再說什麼,舒安聽不到了,隻覺得胸口驟然炸開般的生疼。她在原地晃了晃,努力掙脫開張媽媽的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立刻就趕出來?不對,她見過的那些裏,都是一步步衰敗,哪裏就這樣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