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再次雙手抱拳,莊重道謝:“謝過二位少俠高抬貴手,送上五十兩銀子大恩。山裏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隻好借這一葫蘆劣酒表示感謝。”
李天南接過酒葫蘆,爽朗狂飲一口,入口酸澀,辛烈刺鼻。
“哇,你這是什麼酒啊,味道這麼怪。”李天南連忙張口哈氣。
“來,我試試!”陳玉節一把搶過酒葫蘆。
漢子哈哈一笑,解釋道:“不是米酒,就是山中的野果釀的劣酒,有個酒味而已。沒辦法,山裏土地貧瘠,種出來的糧食連日常吃都不夠用,想喝點酒隻能用野果釀酒了。也正是因為去年收成不好,這才到春耕就沒多少餘糧了,才會去做攔路的糊塗事。最近山裏跑了幾趟,也沒打到什麼大的野豬之類,若是再不想點辦法,恐怕過完這個月就得去啃樹皮了。”
先前正為這是苦悶的李天南回過神來,問道:“既然山裏住的這麼清苦,怎麼不遷出去住。”
漢子苦笑:“遷出去?也打過這個注意,能遷出去的都已經遷了,剩下的這一大半老頭老太又能往哪遷呢?隨便遷到外麵哪,沒地種怎麼活,像我們幾個年紀還不算大的,或許還可以去靠著力氣勉強混口飯吃,可十來個老頭老太遷出去了就完全沒活計了,在山裏我們好歹還可以互相幫襯著點。而且這山裏也還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不要交土地稅賦,窮鄉僻壤沒人管。再一個,祖祖輩輩都在這裏,萬一遷出去了祖輩墳頭沒人看管,被野豬耗子鑽了可就愧對列祖列宗了。”
山裏唯一的少年一路小跑過來,對著李天南喊道:“嘿!聽說你會飛劍,一劍能把那麼大一個木頭一下子劈開,這不比我劈柴還厲害。來,耍一個來看看!”
李天南臉都綠了,一手好劍法居然被人拿去跟斧頭劈柴比較,沒好氣道:“去去去!不會!他們騙你個啥都不懂的小屁孩的,有那能耐我早在你對著我瞎吆喝的時候揍你了。”
二柱子一臉鄙夷,“你不會是不肯吧,這麼小氣。本來還想要是真有那麼厲害,我就拜你為師的,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這可是讓你占了不小的便宜。”
陳玉節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打了個手勢讓少年過去,兩人勾肩搭背交頭接耳,賊眉鼠眼不時瞥向李天南。
老漢在屋內聽見二柱子聲音,招呼少年進去,說是有好吃的。
正值長身體時期的少年一聽吃的,立馬拋下陳玉節,火急火燎跑進茅屋。
漢子歎了口氣,對著二人歉意一笑:“山裏孩子不懂禮數,二位少俠莫怪。想必兩位也發現了,山裏就這麼一個小孩,都知道這樣一直守在這窮山惡水沒出息,這些年大家陸續都把小孩送出山外去,低三下四求著別人收留,都是些早些年遷出去已經慢慢過上安穩日子帶著點關係的親戚。在外邊寄人籬下終究能活下去,總好過跟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守著山等死。二柱子家是在外麵求不上親戚,性子也頑劣了點,才在山裏呆了下來,這些年來一直沒個同齡年人玩,難得看到年紀大幾歲的二位,又挺好說話的,才這麼沒大沒小。”
李天南從馬背上取出水囊,遞給漢子;“外麵鎮上買的杏花釀,還剩點,嚐嚐。”
漢子小飲了一口,馬上還給李天南:“哈,謝過少俠好意,可惜在下粗糙人一個,喝習慣了山裏釀的野果酒,雖然不如這杏花釀醇厚,但怕喝著喝著嘴巴叼了,等會再喝野果酒就喝不下咯,還是算了。”
“少俠那五十兩銀子的事,我也就不再說那些什麼大恩大德的客套話了,說的太多了,反而顯得虛偽。我也就一個普通鄉裏漢子,這輩子也沒太大的雄心壯誌,就想著能夠安心的讓山裏各位老人有口吃的,估摸著也沒辦法還你這五十兩了。小時候都是各位叔伯幫襯著帶大的,現在也就隻能這樣償還了。現在也就二柱子自己不肯離開,否則再過個二三十年這山裏也就自然沒人了……”
卑微螻蟻苦命人,不知世間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