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徐徐的秋風已經停止,校園裏恢複了幾分夏日的悶熱,升旗台上的紅旗在旗杆上垂頭喪氣,教室裏同學們也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趴在課桌上。
上課鈴聲沒響便聽到班主任高跟皮鞋撞擊走廊的聲音——咯噠咯噠地朝教室走來。莫約過了十秒,他走進教室,在離講台還有一米遠的地方把手上的書往講台上一扔,轉過身來麵對我們,自以為帥地撥弄頭發;他的發型是八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富城頭,中分,向兩邊撇開的劉海經常是濕漉漉的,一副黑框眼鏡蓋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上,高挺的鼻梁將眼鏡牢牢撐起,嘴唇薄而有型,胡子刮得幹淨發青,上身穿著一件淡藍色襯衫,胸前的口袋裏別著一支掉了漆的黑色鋼筆,他把襯衫塞進褲頭裏露出黃褐色的皮帶,皮帶有幾處褪了皮,他經常指著褪了皮的皮帶說:“做老師是最窮的,你們看我皮帶爛了都換不起。”腰間掛著一大串鑰匙,目測大概有十幾二十條,剛開始見到他那一大串鑰匙時我揣測他是不是把家裏的碗筷一一上鎖,襪子內褲也一一上鎖,要不然哪來那麼多鑰匙。他下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緊身牛仔褲,到冬天的時候會多穿一件秋褲在裏麵,顯得臃腫滑稽,我不知道他怎麼可以在那麼窄的牛仔褲裏多穿一件秋褲;他腳上穿著一雙黃褐色皮鞋,鞋跟比平常的皮鞋跟高兩三厘米,看起來不像一雙休閑皮鞋,而是像一雙男士的拉丁舞鞋,走起路來咯噠咯噠作響,腰間的鑰匙也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翹著與他剛毅的外表十分不相稱的蘭花指,顯得騷氣十足。
班主任姓零名叫立榮,竟然有零那麼奇怪的姓,初見時他自我介紹說原本是這個“淩”,因為小時候考試經常得零分老師就把他的“淩”寫成“零”,當時他還挺反感,後來長大了老了,現在都三十好幾了戀愛次數還是零,所以他就徹底把“淩”改成了“零”,還經常向我們抱怨為什麼他長那麼帥卻找不到女朋友?這踏馬的不是廢話嗎?你天天操著個蘭花指,穿緊身褲的樣子比女的還妖嬈,異性見到你都起一身雞皮疙瘩,哪顧得上分泌荷爾蒙激素?
零老師撥弄完他的頭發後自以為帥地對我們拋了個媚眼,他挑動眉毛露出猥瑣的笑容。
“哇……”我們看著他異口同聲發出的驚歎。
我快速地拍幾下桌子說:
“老師,你今天是中彩票了,還是戀愛了,看起來容光煥發,滿麵春風的。”
我剛說完旗英就搶著答:
“他肯定是又中彩票又談戀愛了吧。”
零老師笑笑不說話,他站在講台上用左手劃過臉從下往上撩著頭發。
“哇……”我們又異口同聲地發出驚歎。
他見此狀,想重複方才撩頭發的動作,可沒想到這次因得意忘形而樂極生悲——他左手劃過臉想從下往上撩的時候,小指頭戳進了他的鼻孔裏。
“哈哈哈。”全班同學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