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未思量(五)(2 / 2)

“這樣太冒險了!萬一……這是什麼?”因為看不見,剛才一直沒注意到眼睛上有東西,直到現在摸到了,才知道被蒙了一塊布,難怪這麼不舒服。

“哦……你昏迷的時候慕容已經為你施過針了,這是外敷用的藥,三天後才能拆除。他說,如果不出意外,或許拆下後你就能看見了,不成功也沒關係,他還有辦法。”

他是親眼看慕容子謙用針灸了幾個時辰,又用元儀寶鏡為她治療了一個晚上,現在回廂房裏休息,想必不到月上南天是不會醒了。

軒轅雪一把推開納蘭驀然,摸索下床。平日裏窄小的房間今日竟變得這麼大了?大得找不著方向。

納蘭驀然正要上前去攙扶,卻被她再次一把推開,隻能小心翼翼地護在她身邊,以防她受傷。將她踉踉蹌蹌好幾回都差點摔下去,他終於忍不住將她拉到懷裏,硬是困著她。

“你放開我!”她像頭小獸一樣朝他低吼。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變成這樣,你當初就不應該救我,讓我死了算了!可是你不想見我,難道不想見你的師兄師姐們嗎?他們很快就會來的……”

“我求你,你能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嗎……”

“不行!我再也不會放下你一個人。我經曆過失明的痛苦,所以我知道你心底的恐懼和彷徨。你當初認識我的時候,你不知道我看得見,還不是照顧著我,最後義無反顧地愛上了我,為了我可以放棄自己畢生的武功……我是個男人,是你的丈夫,有什麼是不能為你做的……”

“可你曾說過,我不配穿你娘的紅嫁衣……”

“對不起,那是我不好,可你不能因為一句話就把我對你的愛全部否定了啊。你知道這三年我活得有多痛苦嗎?我本來想去陪你的,可是一想到那老狐狸還沒死,我就告訴自己要先殺了他,再去找你。”他將頭溫柔地埋入她的發間,那熟悉的香味,仿佛距上一次聞到,已隔千年之久。

“我求你,別說了,讓我靜一下,我誰都不想見,隻想見師父……”在夢裏,師父是那樣地孤獨,寂寞。

“好,你想安靜,我不吵你,但你不能一直悶在屋子裏,慕容說你應該多曬曬太陽,我們去院子可好?等你精神好點兒,我給你講講朝泱島的事……”

軒轅雪剛要拒絕,就被他溫柔地打橫抱起,而從三年前的那時起,便注定了自己再也掙不開他的懷抱。

就如納蘭驀然所說,她已經沒有了功力,指甲再怎麼掐進去,也掐不出血跡,隻有一道深深地月牙痕。

她緊緊咬著下唇,仿佛滕頭骨幹可以使自己冷靜一點,嘴裏彌漫著血的腥甜,那涼薄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她淺淺揚起嘴角,這是她喜歡的味道。

納蘭驀然忽然加快了腳步,坐到石椅上,將她放在了自己腿上,看著她死死緊咬的嘴唇,遠山眉不悅地皺起,修長的手指扼住她的下巴,硬是將她的上齒與下唇分開,輕柔地為她拭去血跡。

他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不要咬自己,要咬就咬我吧,我來替你痛。”

然後,他薄唇覆上她冰涼的唇,舌頭撬開她的貝齒,與她香潤的舌纏綿在一起。一如三年前,她還是那樣生硬。

軒轅雪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淚,她想起了那一天,她剛被安佑民救起的時候——

外麵陽光明媚,而她睜開眼,卻是一片漆黑,彷如從雲端一下子跌入了陰暗的無間煉獄,前麵是什麼,她一無所知,就像她接下來的路改怎麼走,無從判斷。

然而,她沒有哭沒有鬧,隻是淡淡說了一句:“看不見了啊……”

她還不想死,隻有卑微地活在一個角落裏,才有可能等到他的消息。安佑民為她做了很多事,她很感激,她知道,他一直把她當做妹妹,她的心從來隻屬於一個人。如今,他終於來了,她卻不敢見他。現在的她已不是當初的軒轅雪,她再也沒有能力設計獨孤一世,也沒有勇氣留在他身邊……

納蘭驀然輕輕鬆開她,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柔聲道:“不要再離開我了,我的心會痛死的。你的下半輩子,由我照顧。”

冰涼的身軀湧上些許暖意,她無力地依入他懷中。

“我好累,讓我睡一會兒……”在他身邊,她所有堅強的偽裝都化作一縷青煙,她還是會軟弱,會疲憊。

“睡吧。陽光很舒服,晚些時候我抱你回去。”他柔聲哄道,這樣脆弱的、無助的她,到底讓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