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一聲亂響。一時間,紙頁都被撕散開來,揚到半空中,就這樣輕飄飄的懸著,然後慢慢的墜落,墜落,散在淩驀然的頭頂上,肩上,又掉到腳邊。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腳步沉重而緩慢。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淩驀然心煩意亂,連半份文件都看不下去。去茶水間加水的次數,多的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整整一壺白開,十幾分鍾就被他喝個精光。直到中午十二點多,才慢慢的重新平靜下來。
照例是用午餐的時間,可是淩驀然卻一丁點的食欲都沒有。他靠在硬木椅子上,思索著,交疊著胳膊枕在頭下,膝上擺著一份淺黃色的文件。這份文件,本來昨天上午的時候,是送到教務處的,結果當天下午,教務處主任就差人送到了他這裏。
淩驀然寥寥的翻看著,嘴角向上微斜,掛著一絲輕蔑的笑,他伸手撥著頭發,眼睛卻落在文件最後一頁的簽名處。
頓了頓頭,淩驀然支起身子,一把抓住了電話。一串熟練的號碼撥過去,耳機裏傳來熟悉的彩鈴聲。
響了很久,電話才被人接起,蔣孟飛的聲音有點小,伴隨著些許的雜音,聽的不十分清晰。
“喂喂,淩驀然,是你嗎?打電話什麼事啊?我這兒正忙著呢。啊,啊,你們先過去…”聽起來蔣孟飛好像很忙,一邊使勁的吼電話,又不時的在招呼著什麼。
“今天下午三點鍾,院學生會開個會,老地方,別遲到。”淩驀然全然不顧他的處境,冷若冰霜的語氣,咄咄逼人。
“我說,哎,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開會也不能這麼個開法吧。”蔣孟飛有點急,“知道我在哪裏不?綠蔭國際,西郊水庫這邊呢。開車也要個把鍾頭。行行好,我就不去了,行不?”蔣孟飛的聲音立刻軟下來。
“就是開火箭,你也得回來,下午的會議很重要,少了你,不行。”淩驀然一字一頓的說著。
“這樣啊,”蔣孟飛有點愣,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態,“得,就衝這句話,哥哥我這就撤了。不過,事先說好,路上堵車的話,你就多擔待著點吧。”然後笑嘻嘻的掛了。
淩驀然著實的鬆了口氣,覺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他走到窗前,撥開百葉簾往外看了看,然後欣然的笑了,隨手就拉動了一側的牽引線。
條形的灰色葉片一寸一寸的向上合攏過去,牽引線緩緩的摩擦聲,震著些細小的灰塵掉落下來。屋子裏,柔和的光線慢慢變的愈加強烈,襯著金色的陽光,有深淺的影子映在對麵的牆壁上,是些環繞在辦公樓的周圍的高大喬木。
天很藍,也很高,隻有絲絲棉絮樣的薄雲,浮在天邊。
淩驀然看的有些心動,是秋天嗎?秋天真的要來了吧。
隨手關掉了中央空調,脫掉了外衣,隻著一件米色的短袖襯衫。然後滿心歡喜的打開了落地玻璃窗。
一霎那,隻感覺到,不是身體,而是整個靈魂都為之一顫。盡管還帶著夏末的燥氣,但是,空氣裏,已經翻滾著凜冽的秋意了。他展開雙臂,深深的吸了一大口,覺的肺腑之間,盡是花草的清新氣息。
雙臂撐住身體,淩驀然低頭往下望去,五樓的高度,並不是很讓人眩暈。午休時間剛過,已經有不少的學生,開始陸陸續續的往教學樓的方向走。林蔭大道上,三三兩兩,散落著小小的黑點。一些女孩子,還打著漂亮的花色遮陽傘,一路熱鬧的說笑。
淩驀然就這樣意興盎然的看著,直到一個小小的墨綠色身影,跳進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