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月間,正值春暖花開之際,美麗的清河鄉變得更加美麗。平壩上,已有少數人開始犁田了。他們都是四五十歲的老漢,是種莊稼的老把式,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氣。一胡子拉碴的老漢,叼著一支大指拇粗的土煙,頭上麵彌漫著一片煙霧,八九十斤重的鐵鏵口,被一隻黑黃而厚實的、布滿老繭的手搖擺得輕巧自如,翻轉的新泥冒著熱氣。老黃牛不快不慢地走著,雙蹄濺起一道道水花,一條鞭子似的尾巴,那麼有節奏地甩擺著,長著兩隻彎彎角巴的腦殼東伸西伸,那麼慢悠悠地咬吃長出水麵的野麥子。立春以來,已下了兩次中雨,平壩上那條彎曲的小河,變得歡快了,“咚咚”地流淌。四周的山頭上,樅樹、杉樹以及品種繁多的雜木,長出了翠綠的新葉。山腳下是由山延伸而出的土丘,上麵是一片又一片的黃色土地。土裏的油菜已經開了花,東一塊西一塊的金黃色油菜花真讓人心醉目眩。陽雀、麻雀、包穀雀、狗窩雀、牛屎巴雀……競相發出各自不同的聲音,這番激烈,電視上的明星歌手們引吭高歌時也不過如此。但是,農民們少有閑情來欣賞這番景致,他們心中裝的是土地、糧食、肥豬等。四周山腳下,零亂而破舊的土瓦房,便是他們的家。
就是這麼一個春天,陳思遠從縣城趕回家時,已是吃過午飯時分。他隨母親來到父親的床前,見父親像一截枯木頭一樣躺在床上,床邊有幾個橫倒著的藥液瓶,心裏不由得一陣陣酸痛。母親見到大學畢業且在外工作的兒子,終日焦急的麵容倒現出了一些平和。陳思遠感覺雙眼盈滿了淚水,盡力地控製著,但他喊了一聲“爸”,兩串淚珠便隨之而滑落在他清瘦的臉頰上。他低沉地對父親說了幾句話,便盯著床邊的四五個藥液瓶,似乎陷入沉思。這會兒,大嫂紅翠走了進來,她先問陳思遠一句“你吃飯沒有”,便用平常說話慣有的爽朗聲說:“爸的病是勞累很了,那天得病的時候,還在貓鑽孔挖土,幸好你大哥也在貓鑽孔挖土,他甩了鋤頭就把爸背回了家。”
紅翠停住話,她那雙眼眶有些突出的眼睛盯住了地上的一堆藥液瓶,陳思遠長籲了一口氣,母親淡淡地附和著兒媳婦的話說:“是活路大很了。”
紅翠接著說:“思遠,你讀大學不容易,爸是六十幾的人,本來農村的活路就大,農閑時,還要到涪陵碼頭去當搬運,扛兩百多斤重的貨物。”略停了一下,她又說:“那天你大哥回到坡上時,鋤頭就不見了,四斤半的新鋤頭,青鋤把。”
陳思遠對大嫂的話有些反感,朝外走去。紅翠盯著幾個藥液瓶對母親說:“我要兩個高溫瓶,冬臘月給世琪暖腳”。世琪是紅翠的女兒,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其實,紅翠並不一定是要兩個高溫瓶給女兒暖腳,才春天呢,反正高溫瓶對農村家庭總有一些用處。
思遠來到堂屋,一臉的傷愁,母親和大嫂相繼走出來。一手拿著一個高溫瓶的大嫂對思遠說一句:“你要想開點,哪一個人不生病。”隨後便離去。母親說要給兒子弄吃的,但兒子要先詢問父親害病的情況。
母親說,三天前,正在坡上挖土的父親突然暈倒在地,是大哥將他背回家的。先請來張老師,年近七十的張老師的中藥可是出了名的,經他一查看,他說他也檢查不出是什麼病,隻好試著開一副重感冒的中藥,中藥吃了四次,病情沒有一點好轉,昨天還非常嚴重,又請來醫院的馬老師,輸了五瓶水,病情好像有些好轉,今天早上還吃了一碗放了白糖的米湯。最後母親說,電話是李盛宇到鄉政府打的。
聽完母親的敘述,思遠口氣十分堅定地說:“媽,必須到縣人民醫院檢查,對症醫治。”
母親幹癟的臉上布滿愁苦,她說:“哪來錢呢?”
陳思遠下意識地抬手碰了一下軟癟癟的西裝左側內袋,裏麵有百十塊錢,一張一百元的,三張拾元的,另外就是幾塊零鈔。陳思遠今年初才到縣城文化局上班,僅領了一個月的工資,買了兩套像樣的西服,其中一套黑色的他認為很合體,並適於自己沉默的個性,現在他穿的正是這套黑西服。餘下的三百多元錢除去了一個月零幾天的開支已所剩無幾了。
接著思遠環視著堂屋,四壁裂了許多縫的土牆,像墨汁一樣黑的木樓板,上方一張破舊的大方桌,四條高凳倒也相配,早些年塗上的紅油漆脫落了大半,唯有像樣的家具是靠一麵牆的那張涼板椅,雖沒塗漆,但木料看起來很新。他又看了一眼身材幹瘦的母親,歉疚和自責油然而生,同時他悔恨起自己來,不該花兩百元錢買兩套西服,更不該學會抽煙,事先,他好奇地抽了幾支,很快就學會了,一天一包一塊五的黔龍,不然的話至少可以給家裏帶回兩百塊錢。
陳思遠想對母親說點什麼話,但說什麼好呢,他兩眼淚水汪汪的,隻好說:“媽,無論如何,我也要想法把爸的病治好,沒有錢,隻有借和向銀行貸款。”
母親的臉上泛起一點喜色說:“貸款是貸不到的,那五千塊錢曹主任來催過好幾次了,他說連本帶息已超過五千五了,唉,五年了。你大哥家倒是有錢,是用來做磚房的,我擔心你大嫂不同意。”
大嫂娘家的大兄弟很有出息,在縣城所屬鎮任國土所所長,所長的身體壯實得像一條水牛,據說他一頓能喝十八瓶啤酒。今年春節水牛來到大姐家,沒有啤酒,他喝倒了兩瓶金佛大曲,由於酒精的作用,水牛吹噓說:他借兩萬元錢給大姐,把房子做過。姐姐姐夫高興得笑容可掬,她倆又勸了兄弟三杯酒。大年的前一天,大姐特意換了一條紅內褲,紅內褲前麵縫製了一個包,帶上兩隻大紅公雞、一袋糯米,她要進城去給大兄弟拜年。可是,直到吃過午飯,大姐已流露出要走的意思,大兄弟隻字不提錢的事。末了,大姐隻好直說借錢一事。大兄弟沒想到當姐的居然把酒話當了真,他愣了半分鍾才說,娃兒要讀書,隻能借出一萬五。一萬五就一萬五,大姐還是很樂意,她笑著接過一大疊盡是百元的鈔票,鑽進裏屋,脫下褲子把鈔票放進內褲口袋,幸好有一層毛線褲子的遮掩,那地方並不那麼鼓凸。走時,熱心的弟媳送了一包舊衣舊褲,兄弟說:路上小心。
“大嫂不會不同意”,陳思遠想,在兄弟的心目中,大嫂是美麗的,又是善良的。其實她的善良來自於她的美麗,而她的美麗則來自於她胸前兩個圓鼓鼓的乳房。大概是在思遠上了高中以後,十六七歲的處男對大嫂的乳房產生了奇妙的想往,那時大嫂正處於哺乳期,乳房裏充滿了乳汁,脹圓得像兩個皮球,特別是皮球上那個蘑菇一樣的小東西,真讓思遠的手癢得發抖。暑假的最後一天晚上,再也忍受不了的思遠想好了辦法,趁從大嫂懷裏抱過侄女的時候,若無其事地碰一下那個玩意兒。思遠來到大嫂家,見大嫂正在灶前燒火,鍋裏冒出熱氣,用蓋蓋著,不知煮的什麼。思遠呆立著,尋思著靠近大嫂的理由,大嫂回過頭看了思遠一眼,思遠忙搭上一句明知故問的話:大哥還沒回來?大嫂樂嗬嗬地說:你大哥嫖堂客去了。突然,暈暈乎乎的思遠感覺到臉上被人摸了一把,隨即聽到大嫂哈哈大笑,大嫂用煙垢給兄弟打了花臉。來而無往非禮也,趁給大嫂打花臉之時,摸一下那玩意兒,不知不覺下麵的東西豎立起來。思遠衝上前,大嫂一閃,花臉沒打成,思遠伸出了雙手,比抓兔子時還要敏捷,哦,這東西,軟乎乎的,脹鼓鼓的,熱烘烘的,那蘑菇樣的小東西直頂著手心,膽大的年輕人隻搓揉了兩下。大嫂慌亂中碰到了硬硬的東西,她垂眼看著自己的胸前,目光又前移,盯著眼前男人的凸顯部位說:狗日的思遠。狗日的人嘿嘿地笑著跑了。從此,思遠經常回味著這第一次觸摸女人的快意,後來,一個叫夢巧巧的女同學主動拉著思遠的手伸入其胸衣後,思遠才淡忘了那份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