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影隨形。這便是那日要告知你的決定,聽到了嗎?
耳畔的雨聲再大,也阻不了這番話字字清晰的傳入紫宛的耳中乃至心裏。她止住身下的步履,停留在這條她已走過的道路中央。
烏黑的瞳仁不斷放大,眼眸任憑雨水無情的敲打,她都忘了要眨眼。心一下一下強力的跳動著,她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半響,淚水融合著雨水湧出眼眶,伴隨著幾縷微小的血絲。她到底是等到了,是不是?在她要徹底鬆手之前,她到底是等到了他的回眸一顧。
他說,他對她動了情,動了男女之情,而不再是之前所謂的感激之情。
目睹這一切發生的雲景秋,在聽到唐棣這番剖心的表白之後再也按捺不住。他丟下手中的瓷壺,抓起擱在角落裏的油紙傘,大步跨了出去。
他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紫宛投入唐棣的懷裏,努力了這麼久,就隻差那麼一點點就輸掉全局,他不甘心,到死也不甘心。
如流星般衝到紫宛的身旁,雲景秋舉手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深邃的眸子頗為不悅的對上唐棣那柔和的視線,於無形中宣告著自己的主權。
“他終於說出口了,他說他愛我……”紫宛沉浸在那莫大的驚喜之中,對雲景秋所做的一切渾然不知。她高興地抓住他的前襟,口中喃喃自語著。
心口一緊,雲景秋硬是擠出一抹笑容,柔和道,“我們回去,你會生病的。”語罷,他憐惜地撫了撫紫宛掛滿雨水的額頭,這一幕他故意要讓唐棣瞧見,趁紫宛未回過神之前,先斬斷他的念頭。
從不曾有人與她有過這般親密的接觸,當雲景秋略帶暖意的指尖觸碰到她冰涼的額頭時,紫宛瞬間驚愣在原地,眸子驀然睜大瞧見是雲景秋,她急切的想要離開他的懷抱。
“嫁給本王,本王就替你穩住太子的江山。”這是紫宛最大的弱點,也是他想要得到她最有力的籌碼。
依照紫宛和子仲的兄妹之情,他以為紫宛會猶豫,即便不立刻答應他的求親,也不會再去理會唐棣的言辭。可紫宛接下來的一番話,卻徹底讓他亂了如意算盤。
“你連西唐的江山都需他人來幫你,又如何來穩住本宮想要的江山?”紫宛冷冽地凝向雲景秋,利索地掙開他的束縛,“本宮要的,你如何給得起。”
“本王給不了的,他唐棣難道就給得起?”雲景秋從齒縫間擠出這麼一句話,她要的江山,他不信唐棣有那個本事會為她爭來。
紫宛抿著唇笑,“於你,本宮要的會是江山;於他,本宮要的僅是他的愛。這就是區別,你永遠都給不起本宮最想要的東西。”扭過頭望了眼雨中的唐棣,也隻有在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為了自己而活著。
雲景秋頹然地往後退了幾步,她想要的從來都是唐棣僅有的愛戀,江山在她眼裏不過第二順位。
即便不為了自己活著,她也會為了他人而活著,這就是紫宛,絕情到連感情都可以利用的一個人。可偏偏是這樣的人,讓雲景秋愛到了骨子裏又恨進了心裏。
“你別忘了,他的身邊還有個佩蘭,又如何許你一生一世。”這是一直夾在他們中間的刺,如今唐棣跨過了,素來對感情忠貞的紫宛卻不一定會跨過。
紫宛含笑淡出雲景秋的視線,在她的身後有一個她一直想要倚靠的彼岸。她好不容易從水中爬上了岸,就不想再離開分毫。
手中的油紙傘一點點的從五指中脫離,雲景秋麵容淒慘的凝著紫宛絕決的身影。他念叨著她離去留下的最後那句話‘隻要他在本宮的身邊,本宮又何必去管誰在他的身邊。’
他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他輸的不是唐棣,而是對愛情無反顧的紫宛。
始終在原地等候的唐棣,瞧見紫宛一點一點的朝著他走來,索性丟下了手中的油紙傘,扯開步子就朝著她奔去。
這是第一次他可以隨心做著他想做的事,此時此刻,他與她之間再沒有佩蘭、沒有江山的束縛。
雲景秋的那番話讓他幡然覺悟,紫宛再剛強也不過是一名女子,她的內心不曾有一刻期盼過那秀麗的江山,而是原封不動的等候著愛情的到來。
唐棣來到紫宛的麵前,看著她那發顫的雙唇,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頰,“對不起,我來晚了……”千言萬語,隻化作彼此間最動人的情話。
紫宛笑著搖頭,沒有對不起,他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我愛你。”他緩緩俯身親吻著紫宛近乎發紫的唇瓣,仔細的摸索著,生怕會弄疼了她,嚇到了她。
一股灼熱的氣息傳來,比起那句‘我愛你’更為震懾她的心。他在大街上就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讓她驚訝萬分。
雙手抵在他的胸前,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去推開她。
在他們的不遠處,雲景秋自顧舔舐著傷痕累累的心,對於這些畫麵他沒有半點的感覺,木然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