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上布滿點點繁星,憑欄而立,紫宛隻身披一件月白色長衫,攏起雙袖靜靜的觀望著漫天星光。
窗外的蟲鳴,聒噪得令她無法入睡。
今天是她離開宗祠的第一日,前廷便傳來了廢黜柏妍公主的封號,未曾說要貶為庶人,落得個尷尬的身份繼續停留在宮中。
今晚是婉清在宗祠替柏妍續著時日,一日一年,她不知道要跪多少人才能軟化陳衍的鐵石心腸,又是否柏妍此刻死去了,才能化開她令皇室蒙羞的這層灰塵呢。
縱然失去了性命,她都願意回宮,縱然被廢黜,她都未曾乞求過什麼。當真是心如止水,無欲無求了嗎?
層層思緒一齊湧上心口,令紫宛險些喘不過氣來。
晚風輕拂,吹不散她眉宇間的憂愁。緩緩放下衣袖,轉身朝著屏風處走去,須臾之後已是穿戴整齊。
望著銅鏡中樸素的自己,紫宛隨手拿起一支銀簪簪在發上做點綴,拿起披風就跨出了寢殿的大門。
在外守夜的朱砂瞧見紫宛要夜出,忙慌了身,不待她開口詢問,紫宛就匆匆繞過她直徑離開了。
“公主殿下,你這是要去哪兒?”素來晚睡的良薑,在檢查殿內事宜時及時攔下了紫宛。
“榭芳殿,本宮想去看看她,順道問她一句話。良薑,你隨本宮一道前去吧。”她隻瞥了眼良薑,將披風上的帽子帶上就疾步而走,全然忘了膝蓋上隱隱的痛楚。
良薑趕緊從朱砂手中提過宮燈,繼而叮囑了幾句後,匆匆就走了。
榭芳殿如今被視為宮中的禁地,紫宛此番前去若是傳入他人耳中,難保不會大做文章,折騰點事兒來。
紫宛的脾性,良薑不是不知,看著她往榭芳殿正門走去,連忙挽住了她的手臂,“公主殿下,請隨奴婢來。今日榭芳殿定是守衛森嚴的,公主殿下若執意想要進去,不妨從後方而入。奴婢知道榭芳殿有一處矮門,因常年無人居住,倒也沒幾人知道那個地方。” 說著,就朝著另一方向走去。
正如良薑所言一般,那處矮門幸好是被草木遮去了大半,才沒能讓宮人給察覺了去。
紫宛在良薑的掩護下偷偷的進入了榭芳殿,偌大的宮殿被深沉的夜色籠罩著,借著月光勉強才看清了身前的道路。
望著那透著亮光的寢殿,紫宛微微頓了頓身下的步履。這一生都未曾得到過恩寵的柏妍,眼看著就能觸及到此生最大的幸福時,卻被殘忍的推入了地獄。
她渴望像平民百姓一樣生活著,可如今的她是騎虎難下,問自己,是否有勇氣立即拋下一切灑脫的出宮呢。
苦笑著搖了搖螓首,做不到,她不像柏妍那般清心寡欲,在這深宮裏有她想要捍衛的東西。
不待叩響門扉就推門而入,尚來不及解開披風,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愣在了原地。什麼都撤走了,寢殿裏空空蕩蕩的隻留了幾條被褥和基本的所需用品,和冷宮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