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雪公主前傳——洪伊人(1 / 2)

楔子

在夢中我回到那間狹窄逼仄的閣樓。

站在床上頭就會碰到燈泡。

鄭卡門靠在門口,濃黑眼線下琥珀色的眼球閃著狡黠與嘲弄,

她殷紅的嘴角抿成殘酷的直線,雙手交叉在呼之欲出的胸前。

“賤人。”她說。

是的,我沒聽錯,她是我媽媽。

我冷冷冷的站起身來,慢慢理了理身上雪白連衣裙,

“難道你不賤?”我回應。

鄭卡門喉嚨溢出一聲尖叫,我幸災樂禍的看她終於在眼底崩潰了的脆弱。

“如果我不去賣”她呼嘯著撲過來,“你還能活著?”

尖銳的指甲劃過臉頰帶著嗜血冷意,

但我沒有動,

我隻是瞪著她,用她遺傳給我的那雙魅惑無比的眸子,冷冷的說,

“鄭卡門你不如去死。”死了,你就不會這麼肮髒。

有雙手無力的掐住了我的喉嚨,

比雙手更無力是鄭卡門無邊的絕望。

……

那是和無數個周末清晨毫無區別的日子,初冬的s市籠罩著薄薄的霧。一輛加長卡宴悄然駛來,靜靜的泊在一片看起來很普通的居民建築的不遠處。

它們是這個城市公開而又難以啟齒的存在。白天,人們視它為洪水猛獸,詛咒辱罵;夜晚卻又愛如瓊琚,恣意狂歡。

來這裏的人,有人因孤獨,有人尋熱鬧,有人愛美色,有人鍾浮華,有人討生活,有人享豪奢,有人散財富,有人搏性命;所有的人,當黑暗來臨的時候,便聚集於此,脫去道貌岸然的麵具,化身為欲望的獸肆意釋放。他們管這叫——溫柔鄉。

常居住在這裏的人們在一夜笙歌、縱意揮霍之後,習慣晚睡晚起。知道沒有生意,連賣早點的都不在附近叫賣。

那天,鄭卡門意外的早起,破天荒的沒有穿那些坦胸露背的工作服,她心情很好哼著小曲,係著圍裙,像每一個普通而賢惠的母親,親自給女兒做飯、梳頭,還溫柔的說了許多那時小孩子還聽不懂的話。最後她來到站在卡宴旁邊那個腰杆挺直麵容嚴肅的老婦人前麵,半蹲著對一臉懵懂的女兒說,“從此你叫洪伊人,去吧。”

老婦人有種莫名的威懾力,洪伊人還沒來得及擺出放抗的架勢就被塞進了車裏,鄭卡門輕輕擺手,在薄霧中的她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連此時洪伊人都在心底不得不承認,鄭卡門真的算是這個城市最美麗的女人。

車並沒有啟動,仍然靜靜的停在哪裏。洪伊人看見鄭卡門轉身,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身影卻是異常的絕決。

幾分鍾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短暫的寂靜後,整個紅燈區陡然沸騰起來,刺耳的尖叫像是要撕破耳膜般拉扯著所有人的神經,不知從哪裏忽然冒出來的人潮水般向墜落點跑去,漸漸形成一個包圍圈。

洪伊人覺得心一直是往下沉,她的直覺告訴自己,肯定是鄭卡門出事了,便跳下座位想拉開車門衝出去看看,卻被老婦緊緊的拽著脫不開身,她急了,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衝著老婦人發了瘋般的撕咬。尖利的指甲劃破老婦人的臉,連整齊的發髻都打散了開,車裏昏暗的光線下雪白的發絲配著婦人惱怒表情甚是瘮人。

“老妖怪!你讓我下去!”洪伊人一邊掙紮一邊咒罵,那十四年裏從市井小巷學來的汙言穢語非常不堪入耳,連前排一直麵無表情的司機都忍不住皺了眉頭。

老婦人卻像沒有聽見一般淡淡了說了句“開車!”卡宴便輕巧的滑了出去。

洪伊人畢竟年紀還小,掙紮了很久都無果,反而自己和老婦人都累的氣喘籲籲,隻有彼此狠狠的用眼神淩遲對方。

半響,她休息夠了,又開始做無謂的掙紮,老婦人這次沒有客氣,也不管是否把她弄疼,狠狠的壓住她手腳,嘴也捂了起來,附在她耳邊恨恨的說,“知道嗎,你有今天是她用命換回來的,你最好能好好享受!”

洪伊人慢慢停止掙紮,終於低低嗚咽起來。

這是她14年來記憶中的第一次流淚。

車在路上行駛了很久,老婦沒有再按住她,洪伊人也恢複了平靜,還稍微整理一下淩亂的衣服,恢複了往日矜持乖巧的摸樣。

老婦人淡淡的掃了一眼這個頗有洪家風骨的小女孩,做了一個放鬆的姿勢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良久,她開口道,“你從此叫洪伊人。記住,你母親叫洪玥笙。”

洪伊人久久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回應。

……

車子穿過市區,直往山腳開去。

這裏的房子全部依山傍水,也不過20所的樣子。在巨大的人工湖邊和茂密的半山腰上,看見的也是隻是零星散布的紅白的屋頂。

車子在一座中式風格的別墅前停下來,巨大的前院裏雕廊畫柱,綠野仙蹤,石獅赤磷,回廊蜿蜒,讓人有誤入古代府邸的感覺,老婦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麵,洪伊人跟著,直至她推開麵前那扇雕花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