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天下大亂(1 / 2)

長安以北,一條長長的遷移隊伍正排成長龍,在通向北部的官道上快速移動著。隊伍中都是些風塵仆仆的百姓,拖家帶口,有的推著騾架牽著牲口,板車之上載著唯一能帶走的一些家底。吱吱呀呀的軲轆聲嘶啞地喊叫,一直從未央宮傳到渭河北岸。

“後麵的跟上,走快些!”一名軍官策馬高呼著,馬蹄飛奮,長嘶著從隊伍側麵馳過。

“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須全部過河!”

隨著那軍官一聲鞭響,人群不禁又一陣恐慌。匆匆加快了腳步,回望長安,殘照當樓,錦繡城池籠罩在昏黃的暮靄之下,雉堞連雲的屋脊線好似深可入骨的皺紋,垂垂老朽,全無生氣。隻偶爾一兩隻回春的鳥雀啁啾幾聲,箭一般衝向雲霄,卻也在那昏暗不清的殘陽下消失不見了。

二月初至,長安的天仍冷得刺骨。從極北之地吹來的寒風撲在臉上,好似刀割一般。無數人縮衣筒袖,低矮著身子佝僂行著。隊伍中夾雜著無數嬰孩的啼哭,可母親也無心去哄,隻得緊緊抱著臂彎間的幼兒,時時回頭,淒聲落淚。

走不多時,隊中一名老婦的車突然散了架,車上的麻布口袋散了一地,壇壇罐罐灑落四處,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那老婦啊呀一聲大叫,扔掉了手杖,顫巍巍地去抱那地上的口袋。那婦人已年近古稀,頭發花白疏落,身形仿若枯木,似乎一碰便能化成草灰。老婦人使勁挪動著口袋,可一連行了這麼久的路,身上早就已經沒了什麼力氣。

“勞駕...壯士...”老婦人無奈拉住隊中一人,那人驚恐地甩了甩袖子,掙脫了她的手,疾跑幾步走得遠了。她穩了穩身形,又要去拉另一男子求助,不過那人仍不理會。再要去拉別人,那些人遠遠看到都繞著她幾步走遠,人群莫名的拐了一個小小的彎。

一連十數人俱是如此。那老婦恨恨歎了口氣,趴回地上撿起手杖,嘴唇翕張顫動,枯皺的眼廓中盈滿了淚。

她拄著杖,吃力地蹲下了身,去四麵撿拾散落的物件。又一名行軍打馬馳來,見她在此逗留,驀然勒馬收韁,座下馬一陣長嘶,停了下來。

“老大娘,快走了!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老嫗眼裏淚光一閃,仿佛湧出了一絲希望。她連忙湊近馬前,弓著身子,邊說邊拜:“官爺,你行行好,我的東西掉了,你能不能幫我撿撿?”

那行軍緊握著馬韁,道:“這是在逃命呢,帶著這些壇壇罐罐的,你都七老八十了,還能推多遠!趁早扔了吧,保命要緊!”那行軍一策鞭,立即又飛奔離去。

老嫗抹了一把淚,走近那車邊。用力從麻袋裏抽出一隻木碗,舀了一碗糧食,連著木碗一起揣進了懷裏。她扔了手杖,兩手緊緊抱著,抽泣著走。“兒子沒了,媳婦也沒了,他們留下的也就這點糧食,我都保不住,我都保不住...”

“後麵的加快速度!!天就要黑了!”行軍官高聲喊道,那聲音在轟隆雜亂的長隊之中顯得十分刺耳,隨著冷冽呼嘯的山風,一直傳到遙遠的河岸。

太陽落得似乎比想象中快得多,每個人的影子都在大地上拉長,不過卻也能在瞬間便湮滅了。隻要那光一散去,黑暗就會吞噬一切。

可是黑暗來得似乎也比想象中快了許多。

殘陽尚未落盡之時,天空中忽然湧起了數十片的黑雲,一團一團在空中聚集。這些烏雲既不連成一片,出現之後也不擴散,每一朵約麼三四丈大小,便一層層地向外翻湧。

少時間,那烏雲之中竟然發出了一陣陣紅光,天空中仿佛升起了數十輪血月,立時將整片大地映地通紅。

“那是啥啊?”

“看著怪滲人的。”前行的隊伍慢慢都停了下來,仰頭望著天上的黑雲紅光,互相竊竊私語。突然,在隊伍的最前方,一個蒼勁的聲音忽然吼了起來:

“不要停,快逃!!快!!”那聲音如同山間猛虎,洪聲剛勁,即便從隊伍領頭依然能傳到末尾。遷徙隊伍中的人也覺得不妙,人群便開始慌亂。許些人再度加快了步伐,匆匆疾跑,隻將些老人和孩子剩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