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們為什麼不要家了?”一個小孩子跟著母親匆匆地跑,臉上已全是豆大的汗珠,怯生生地問道。成群結隊的長安居民從四門湧出,各自也沒個方向,徑直向四麵八方逃竄奔散。
那婦人一把將手裏的包袱挎到肩上,伸手抱起孩子,順著人群疾奔,顫聲驚懼,說道:“別說話,娘帶你離開這個地方,我們不在這裏住了,我們去鄉下。”
“是不是上一回殺死爹的那些怪物又要來了?娘,它們不是已經被打跑了麼,為什麼又要再回來?”
女子緊了下肩上的行李,眼中溢出了淚來。“誰知道呢,誰又在乎...”那婦人大放悲聲,不知是回答兒子的話,還是自言自語。
中原北部之境乃是突厥國,往西乃是西域三十六國,幾乎呈一條環形的帶狀地域圍繞著天山以北的區域。城中居民倒並不像中原長安那般惶惶不安,隻不過許多人望著天際流動的紅雲,無比驚訝,卻隻覺得天放異象,頗為神奇,便如海市蜃樓一般,雖然無法解釋,不過也是自然之景。
突厥牙帳所在之地乃是王權集中之處。即便突厥人遊牧移動,不過隻要牙帳所在,必定是一座繁華的城市。此時許多人都不禁望向天空,血紅色的光芒灑遍整片大地,雷光閃爍之際,仿佛地上都滲出了血。
一名突厥女人說道:“這天是要下雨嗎?看著又不太像的樣子。”
她身邊一名身著胡服的男子正在往箱子裏收拾地麵上陳列的貨物,嘟囔道:“這麼可怕的天氣,怕是要起沙暴了。今天還是早些收了攤子吧,風沙這麼大,估計也沒人來買東西了。你別站著了,快來幫忙。”
女人點頭,蹲下身來,手忙腳亂地傳遞路攤邊被風吹倒的壇壇罐罐,忽然間,天空掠過一片昏暗,整個大地轟然一動,她驚叫一聲,驀地站起身來,隻見天邊無數黑影仿佛暴雨一般落下,她吃驚地睜大了眼,看著那些黑色之物逐漸墜落到地麵上,竟變成了大片活物,有的渾身漆黑,雙眼血紅。有的渾身皸裂,露出火燒一般的血色裂甲,有的身有雙翅,有的卻如猛虎獵豹,落地便向集市中的人群撲去。人們驚叫惶恐,四下奔逃,然而多數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血濺黃沙。
那女人驚慌的尖叫一聲,突然聽得背後一聲慘叫,她回過頭來,隻見一隻身高兩丈的怪物,渾身黑紅相間,仿佛浸潤著熔岩的黑石,麵容醜陋,五指如刀,而她身邊那男人已被其一指洞穿身體,輕飄飄地勾到了空中。男人口鼻出血,身體還在微微顫動。那怪物抬起手指來,湊近鼻梁前聞了一聞,忽然一聲嘶吼,那嘴巴好似花瓣一樣裂成四瓣,一把便將那男人丟了進去,隨著其嘴巴咀嚼蠕動,一道道血漿噴濺而出,化成片片血雨,不斷灑在那女人的身上。
女人麵色煞白,十指放到了嘴邊,不停地顫抖,那怪物似乎注意到了有什麼東西正惶然地盯著它看,那雙銅鈴一般的血色大眼猛然一瞪,抬起腳狠狠踩踏下去,慘叫聲還未來得及發出口,那地攤之前便隻剩下一灘四濺的濃血。
史雲揚一行四人飛速奔回,此時此刻,他們需要前往昆侖山雲麓,告知天下盟這個噩耗。魔族已經卷土重來,隻有聯合整個人界的力量,方才有機會與其一戰。至少,天下盟要將魔族的進攻勢頭穩住,以等待靈界和神界的援助。
當即人自天空中飛過的時候,回頭便能看見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魔物從天而降,無論從空中墜下多少,那大片黑雲似乎永遠都不會散去,隻是在眾人身後窮追不舍。一路上經過了不知多少繁華的鎮甸,大片魔物仿佛群飛的蝗蟲一般,迅速將那人群聚集之地完全吞沒,其速度之快,讓人驚恐。
遠遠飛在高空,四人似乎也能聽見下方傳來的慘叫與呼救。冉傾珞更心如刀割,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若是可以,他們幾人恨不得就此墜下身去,將那些城鎮中的人都解救出來。然而現實卻無比地痛苦和絕望。他們不能停下,四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同整個魔界相抗衡。如史雲揚所說,他們要活著,因為自己的生命還有更大的價值。
昆侖山上,昆侖四傑已經聚集了昆侖山所有的力量,如今正在北麵閬風閣地界中集結,所有弟子皆持劍而立,百餘門派陣勢儼然,在昆侖山麓上層層排開。
天邊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出現,如流星一般迅速向山間劃來,在其身後,大片黑雲迅速彌漫,其中紅光點點,嘯聲陣陣,有如百鬼夜哭,刺耳難聽。
老者扶須歎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天乾掌門手中青劍出鞘,錚然長鳴。忽聽其一聲大喝,聲動山河。
“昆侖弟子,準備迎敵。”此刻已無門派,更無仇怨。過往所有的恩怨情仇,此刻都必須放下,劍鋒所指,隻待卻敵千裏之外。所有弟子手中長劍全數出鞘,陽光照射在鋒刃之上,刹那間,似乎整座山都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