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後,兩人飛過一處山坳,忽見山下不遠處有炊煙升起,此時還未到午時,日頭雖然還早,不過想來也到了尋常人家準備晌午飯食的時候了。玉兒看了看手中的頭巾,忽的一愣,連忙指著炊煙方向道:“往那兒去。”
青陽棋聖道:“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了,如今趕路要緊,還是...”
“我說去那邊!你聽見沒有!”玉兒一聲怒喝。青陽棋聖憤憤的閉上了嘴,劍身方向一轉,隨即對這那炊煙升起的地方而去。
到了近旁,兩人從空中落下,隻見這兒是一家獨戶,四周的房屋隔得都遠,孤零零的三兩間茅屋連在一起,籬笆圍成的小院之中,幾隻母雞咯咯噠噠得啄食,一隻黑犬見兩人靠近籬牆,頓時張口狂吠。
玉兒便在籬笆外等了片刻,少頃,隻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喊道:“阿旺,吵什麼!安靜些!”隻見一個係著淡藍圍裙的女子從屋中出來,拿起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汗,農戶人家自然比不上官家富人 ,那女子生的倒也甜美,隻不過一頭蓬亂的頭發和臉上的幾抹鍋灰,卻讓她本來標致的臉蛋多了幾分滄桑。
“兩位是?”
玉兒看了看周圍,道:“姑娘一個人在家麼?”
那女子道:“家夫上山打柴去了,看時間就快回來了,兩位可是來找他的?”那女子見玉兒生得貌美,忽的有幾分醋意。令狐玉兒頓了頓,慢慢伸出手來,道:“你識得這個麼?”
那女子奇怪的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頭巾,忽的雙眼一睜,忙迎麵跑過來,一把抓過,稍稍翻看一遍,緊緊捂在胸前,道:“這是家夫的頭巾,怎麼會在姑娘手中,究竟怎麼回事?”
玉兒臉上驀地浮出一陣愧意,道:“你丈夫,他死了...”那女子一聽,渾身一陣巨顫 ,手中的頭巾頓時掉落在地。
“姑娘說笑吧,家夫幾個時辰前都還好好的,怎麼會死呢?我已經在替他準備午飯,一會兒還準備替他送上山去。”
玉兒聞言,心中又是一痛,然而看著那女子無助的眼神,聽著她那番自欺欺人的話,她竟沒有一絲勇氣告訴她真相。
那女子見她不說話,一時間已是滿頭大汗 ,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他怎麼會死呢,你是騙我的嗎?姑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青陽棋聖忽的插話道:“你相公方才打柴的時候,不小心摔落山崖,被樹樁子插斷了喉嚨,失血過多,我們趕去的時候,他已經沒命了。這位姑娘不忍見他暴屍荒野,好心將你丈夫埋了。你若不信,自可上山去看。”
那女子聞言,又是一驚。她忽的撿起地上那條頭巾,頭也不轉的向山上跑去了。玉兒見她一溜煙跑遠,不由得額上起了一層淡淡的汗珠。少時,她也慢慢走出籬笆外,神情恍惚。忽的定了定神,身形一動,也追著那女子跑開的方向而去。
那農家女畢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追上她幾乎毫不費力,六月天氣,她身上穿的單薄。玉兒追上她的時候,她渾身上下已經被林間的荊棘叢劃得鮮血淋漓。然而她還是踩著山路,瘋狂的向上攀爬。
玉兒走將上前將她扶住,道:“在這邊,你跟我來。”這句話似乎有種特別的魔力,那女子頓時便安靜了下來,跟著玉兒的腳步,一步步重新向山上走去。
方才禦劍而飛隻用半柱香的距離,如今竟然整整走了半個時辰,這才重新來到那男人的墳堆旁。
那女子盯著麵前一座墳丘阿,顫聲道:“就是這兒?”玉兒無言的點了點頭。聞言,那女子忽的奔向那座新墳,撲通一聲跪下,十指成爪,用盡全力刨那墳丘上的新土。她的樣子已經幾近瘋癲,玉兒見狀,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靈界木靈城被抓住的時候,韓侖也是這般不顧一切的衝向自己,往事空回首,一時間涕泗橫流。
少頃,那女子忽的一聲悲號,隻見她用力地將那屍身從墳塚之中拉起來,一把將其抱住,放聲大哭,聲聲悲染長天,聲聲摧斷肝腸。玉兒捂住耳朵,不忍卒聽,心中已經有如刀割。
生命,從來都不是生與死的關係,每一個生命的出生都帶來了無限的歡悅,而它的消亡卻帶來無限的痛苦。一個人的生死,卻往往是兩個人的天堂與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