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心地太過善良了,你無法對每個人都無私地好,這個世上畢竟是善惡並存的。”
冉傾珞道:“也許吧,也許這就是女媧血脈的神奇之處,每當自己的能力強大一點,我便覺得身中多了一份責任,應該為人類做更多的事。”
史雲揚輕撫她耳際道:“隻要對你自己沒有什麼傷害,你做什麼都行,我都陪你去。”
冉傾珞淡淡一笑,隨即轉眼又望向遠方,喃喃歎道:“揚州真是個好地方,多想有一天真能見到這裏的夜色,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史雲揚聞言,手臂忽然一緊,將她鎖進懷中,道:“會的。”冉傾珞莞爾,也將身抱著他的腰身,道:“別多心,我沒有心情不好。”
月光明,女子香。聲聲慢,思意綿長。
感受著他胸膛上傳來的溫暖,周圍雖然涼如水,但是自己卻感覺無比溫馨。心自沉醉其中,可忽然聽到一股悠長淒清的琴音傳入耳中。
“咦?”
“怎麼了?”史雲揚放開她,冉傾珞環視四周,道:“方才有琴聲傳來。”才說話間,又有一陣琴音幽幽的響起,好似深秋霜落,寒冬梅開。淒清幽冷,不絕如縷。冉傾珞傾耳細聽,道:“你聽,又有了。”
史雲揚側耳聽了幾番,疑惑道:“我並未聽見有什麼聲音啊?”
冉傾珞搖頭,道:“不對,一定是有人彈琴的,我聽見了。”史雲揚奇怪道:“你聽得見但是我卻聽不見,難不成是心弦之曲?”
冉傾珞默然,道:“聲音是從湖心傳來的,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是什麼前輩高人。若不前去拜見,豈不失禮?”
史雲揚知道她於此一道十分在意,自不會拂她的意。兩人身形一動,便從橋上躍下,身形一縱,便踏水而飛,飄然似的往湖心去了。
不多時,兩人來到湖心處,果見一葉無蓬扁舟橫擺水中,舟尾挑著一盞青燈,舟頭舢板上坐著一個人,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張琴,此時正忘情彈撥。幽冷的燈光照亮很小一片區域,黑暗之中,剛好能夠看見那張琴和那隻彈琴的手,白皙如玉,渾如一名閣中閨子。但那人的臉卻隱藏在黑暗中,全然看不真切。
冉傾珞和史雲揚身形逼近,那人琴音確仍是不亂,平淡悠然。仿佛與這夜色融為了一體。
“水中無停落之地,二位聞音而來,是為知己,何不上船一敘。”一個淺淡卻十分肅穆的男人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冉傾珞道:“多謝。”兩人身形一動,便輕輕掠上了船尾。
兩人立於船頭,船身絲毫不晃。那人琴音也是依舊,絲毫不曾受到打擾。
一時間,三人無話,隻有淡淡琴音彌漫在月色之中,像是一層淡紗,慢慢散開。冉傾珞聆聽許久,卻全然未聽出這曲子的來曆,不過曲通人心,她卻能由著琴音捉摸到人的內心。
“哀婉綿長,如泣如訴。悠揚之中透著淒婉的離別情殤,充斥著對重逢的期盼,敢問閣下,是有親人走失了麼?”冉傾珞問道。
那人頓了頓,琴音再度繼續,道:“果然是知己....不錯。”
冉傾珞皺眉道:“閣下的琴音中雖然幽靜,但是這股幽靜之下卻不平靜。”
“浮生倥傯,數十年匆匆而逝,太過平靜豈不無趣?”
冉傾珞搖頭道:“正因為浮生太短,何必耽於仇恨,小舟泛月,江海聽濤,豈不正好。”
那人冷冷一笑,道:“仇恨?也許這就是有的人一生的宿命。有的人喜歡靜,有人喜歡動,而我偏偏就喜歡仇恨。仇恨可以使人堅強,或許能夠讓你達到一生也難以達到的高度。”
冉傾珞點頭道:“人各有誌,天命自安。不過若是有一天,天下再也沒有仇恨,那該有多好。”
那人反問道:“你在期待那一天?”冉傾珞一笑,道:“當然,誰不期待那一天。”
那人默然不語,俄而琴音轉急,他忽道:“期待隻是弱者對生活的臆想,足夠堅強的人沒有時間停下來期待,他隻會不斷地往前。而你絕不應該成為弱者。”
冉傾珞奇怪道:“閣下怎能見得?”
那人忽的抬起頭來,幽光之下露出一個鮮紅的麵具,他道:“因為你是女媧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