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重回長安
花落無聲斜陽裏,無情處,自有情。淚眼問花花不語,微風寂寂拂,長天淡淡青。
一行五人走在武夷山山腰之上,浮雲漫卷,夕陽的光芒灑在雲海之中,似乎將萬裏錦繡染上了一層血色。
一行人各自無話,各有心事。心情最為鬱悶的便是韓侖,他的傷勢雖然暫時被冉傾珞包紮起來,但是心裏的傷口卻時時痛不可遏。玉棠便靜靜地消逝在他懷中,像幾年前那個苗疆少女一樣,而他卻無可奈何,即便奮盡全力,也依然無法滿足她們最後的心願。
“韓...師兄,我還...還有個...心願,我想去...玉棠崖...”
“韓侖哥哥,阿巧隻不過...是想知道一個答案,即使你...一定會離我而去,即便...是撒謊。”
兩個女孩最後的話語不斷在他腦海中縈繞,韓侖眼中噙著淚水,在玉兒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相公,我們歇歇吧。”玉兒柔聲說道。韓侖聞聲從臆想之中抽脫出來,緩緩點了點頭。玉兒扶著他坐在路邊一塊青石之上。玉兒這時也變得不那麼多話,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
眾人止步相候,過了一會兒,冉傾珞往前走了一段路,回身道:“雲揚,大哥,我有話對你們說。”羅嘯成和史雲揚聞聲,稍稍看了一眼韓侖和玉兒,便朝她走去。
“什麼事?”史雲揚道。冉傾珞搖頭,道:“沒事,給他們點時間,經曆了這麼多事,他們之間肯定有話想說。我們去前麵等他們便是。”
羅嘯成點頭,道:“還是妹子你心細。走吧。”史雲揚回頭看了看正在發呆的韓侖,輕輕歎息,隨即攜著冉傾珞走向小道前方。
韓侖腦海中還不斷回映著幾個時辰之前的光影。還記得蘇海棠在玉棠崖說的那些話,句句都印在自己腦海中。
當蘇海棠再次從她手中抱回玉棠的時候,那個本來還鮮活的生命卻已經隻剩下冰冷的軀體。看著她泣不成聲,絲毫沒有一派掌門昔日裏曾有的威嚴,韓侖心中也極不好受。蘇海棠雙眼浮腫,麵無血色,幾個時辰之間,似乎已經老了十歲。
“二十一年了,我每一天都在盤算著如何報仇,如何振興門派。完全不曾顧及到她。看到她,我總會想起她父親,時時充滿的還是濃烈的仇恨。一直以來,我都逃避著那份來家的溫暖。生怕自己會忘了身上的仇怨。我甚至不敢讓她叫我一聲娘。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再大的仇恨哪裏大得過性命。”蘇海棠摩挲著玉棠的臉,淌著淚說道。
“師父,玉棠師妹已經走了,您節哀。她不會怪你。”韓侖悲聲道。蘇海棠雙眼無神地看他一眼,道:“可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師父,您何必如此,人各有天命。即便每個人一輩子都有無限多的可能,但是一生畢竟隻能走一條路,且無法回頭。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走過的路都是最好的,也無法回到原點選擇再來一次。過去已經過去,至少今後還能選擇怎樣生活。”
蘇海棠慢慢垂下頭去,閉眼不答。韓侖握著玉棠的手,道:“您讓她走吧。”
“你不在的這兩年,玉棠每天都會來這兒坐上一個時辰,這些玉棠花她照顧得比自己都好。也是這兩年,她的身體也每況愈下。韓侖,她心裏是有你的。我又何嚐不知,隻是你太過無心。這次你受傷後也是玉棠一心照料你,便是買藥都要親自下山去撫州...半月前令狐姑娘來訪,我百般阻攔,不過也是為了一己私心。上天本已待他不公,你我更負她極深。”
韓侖點點頭,許久,他道:“玉棠臨走前已同我結為金蘭。”
蘇海棠苦笑,默首心痛,道:“玉棠生前最在乎的人是你,她也不喜吵鬧,就讓她在此沉睡吧。你將她安葬了就下山去吧。”她將玉棠交回到韓侖懷中,慢慢的走回人群中。
“玉翎,從今日起,我要前往禁地閉關,門派中一切事務交給你,記住,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代行掌門一職,盡你之力壯盛我派。”
獨孤玉翎驚惶附身,抱劍起誓,道:“弟子定不負掌門所托,死而後已,定然與諸位師弟師妹一起將本派發揚光大。”
蘇海棠點點頭,緩緩看向羅嘯成和史雲揚,苦笑一聲,道:“這個仇我不報了,你們走吧,走吧。”說完徐徐轉身,孤影相隨,一個人慢慢走進蒼山暮陽之的深處,化成一道看不清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