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雲揚沒有再加入焚屍的隊伍之中,此刻地麵上已經全無落腳之處,他執著劍站在一處屍堆聚成的高崗之上,眺望遠方飛揚的濃煙,心中悵然若失。朱嬋在他右邊,噬月狼王立在左側。三者俱無一言,仿佛在瑟瑟風中化成了三尊雕像。
“朱嬋,萬年前的大戰可也是這個樣子?”史雲揚忽然問道。
朱嬋搖頭,道:“若論慘烈,萬年前的那場大戰比這一戰不知慘烈多少倍,但是戰爭總是無情的殺戮機器。不管何種規模的戰爭,一旦身臨其中,那種感覺都是一樣的。”
噬月狼王轉頭看了看他,道:“小子,你可要振作。這可不是魔族和人族之間的最終大戰,你的使命還沒有終結。一切還早得很。”
史雲揚長歎一口氣,道:“是啊,路漫漫其修遠兮。不知前路多艱,前路幾何!”
噬月狼王道:“魔雖退去,可是本王覺得此事沒這麼簡單。魔物好像是暫時撤退了,他們似乎在等什麼。”
史雲揚皺眉道:“天知道。不過你說的沒錯,這場仗還遠遠沒有結束。”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輕輕的在空中劃出一道細微的弧線。
“皇上請壯士、女仙前往興慶宮議事!”
忽聽得一人在背後說道,三人轉過身來,隻見地上半跪著一個將士,手中奉著小黃旗,顯然是奉命前來傳令。
噬月狼王慢慢從屍山之上走下去,那士兵見它凶神惡煞,不由得渾身發顫。噬月狼王一齜牙,道:“皇帝小兒沒有請我去?”
那士兵汗如雨下,結結巴巴,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史雲揚與朱嬋也下了屍山,他拱手道:“有勞軍士帶路。”
那士兵如釋重負,蹭的一下起身,朝史雲揚打了個拱,便在前麵帶路,領著一行人前去興慶宮,那士兵一路行在右前方,故意與噬月狼王拉開距離。噬月狼王時不時戲耍他一番,故意走到左邊,那士兵又從右邊讓到左邊。史雲揚無奈淡淡一笑。
一路過了春明門,不遠處便是興慶宮。在門口,史雲揚碰到了受詔而來的冉傾珞,兩人戰後相見,大覺心暖。史雲揚頓時覺得心裏放心許多。於是牽著她的手,一行三人同著噬月狼王共同走進了興慶宮之中。
興慶宮被破壞的並不明顯,一進門中,便在假山流水之間婉轉穿行,不多時便來到一片人造湖泊。與外麵的屍山血海相比,這裏簡直就是天堂。此處寧謐安詳,湖光山色,水天相接。鯉魚在水底吐出波紋,一點點漣漪微微蕩漾。環首望去,隻見處處垂柳鶯歌啼,黃鸝婉轉鳴叫,透過湖畔層層垂柳看去,隻見湖心亭在天光之下刻成剪影,而遠處,一片片宮殿星羅棋布,壯觀之中卻又帶著零星的小家碧玉。
眾人穿過一片垂柳湖岸,行過貼水廊橋。轉過幾道宮牆,便去到了興慶宮中最大的議事大殿,即興慶殿。而此時興慶殿外側已經有眾多的修仙門派前往,路上便碰到了好些門派。
行至一處,似乎已經離興慶殿不遠了。隻聽見一個人在背後喊道。
“上官兄,少請留步。”
史雲揚轉過身來,隻見叫住他的乃是一名高挑男子,略顯清瘦。此人身穿灰白劍袍,首束高冠,身邊環繞著五色光暈,而在其手中提著一把精致的兩儀劍,威風凜凜,然而其左臂上卻被劃出了一條長口子,雖然已經稍微包紮,可是卻還見鮮血滲出。因此隻得右手持劍,卻顯得有些怪異。
史雲揚一時有些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此人,但是觀其容貌,卻又有幾分熟稔的感覺。史雲揚抱拳一禮,道:“足下可是喚我?”
那男子笑道:“自然是喚你。在下太華山林澤,曾經與上官兄有過一戰之緣,如今昆侖山一別,竟已經數年有餘,上官兄卻已經如此英武,真叫我輩豔羨。”
史雲揚忽然憶起,原來此人就是那位在昆侖武比之上給他甚多好印象的林澤,想當年,他一手太華飛劍使的出神入化,便是史雲揚也僅僅是險中取勝。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處又逢故人。
史雲揚道:“原來是林兄,請恕在下眼拙,一時竟未認出林兄英姿。一別數年,不知林兄可好?這太華飛劍應該已臻至爐火純青了吧。”
林澤笑笑,道:“托閣下之福,一切還好。至於技藝於身,則不提也罷,真個是忝列師門,無顏言說。兄台快莫再問。”
史雲揚笑道:“閣下過謙了,請路上說話,皇帝詔命可慢不得。”
林澤連聲稱是,便隨著眾人向興慶殿同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