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有什麼打緊,你將那些提出去的子再擺回來,你不吃我子,我重走一步,事情不就這麼簡單。”
那聲音大嚷道:“輸了便是輸了,你若不服,重來便是。圍棋沒有悔棋一說。”那人好一會兒沒說話,道:“那那那...重來便是,重來重來。”
那聲音轉怒為喜。道:“你這臭老鬼,都已經輸了我九千九百七十盤了,還不認輸。”
那人道:“不是也贏了三十盤嘛,有什麼了不起的,看我贏你一萬盤。”
史雲揚聞言一驚,這兩者像是在弈棋,一下竟然就是九千多局。一局棋若是平下,幾乎也得半個時辰左右,若是棋藝精湛,錙銖必較,考量城池得失,一局棋往往要下上好幾個時辰。倘若這兩名對弈者每日下五盤棋,那也需要兩千餘日,也便是六七年的時間。難不成這兩人成天什麼事都不做,便在此地下了六七年的棋?他極為好奇,這兩名對弈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他們聲音如此之大,看來也是實力超凡的高手。不過行至此間遇到如此奇事,他也便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
行至前方,路途突然變得有些陡峭,一道巨大瀑布倒懸而下,水流飛濺,嘩嘩不止。史雲揚更是驚奇,為何在幾丈之前便聽不見,隻有轉過這個拐角才能聽得清楚。史雲揚細細看去,原來這裏的空氣中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靈力。雖然不易被人發現,但是其中的禁錮之力卻是十分強大。難怪這聲音飄不出來,原來是被這靈力鎖住了。
隻見兩邊山壁陡峭無比,其上寸草不生,光滑可鑒人影,河中有一道貼水浮橋,在這瀑布兩邊各有一道寬闊石階。史雲揚走過浮橋,踏上石階。隻見一條大河奔流而下,再也不複之前那平靜的樣子。
再向前走出一二裏路,轉角之後便來到一片寬闊地帶。在這裏,水流平鋪,如同一片湖泊,但是踏足上去,卻隻沒到腳踝。這裏乃是一片斜坡,腳下乃是厚厚的整塊大理石板。史雲揚此時站得遠,在陽光之下,可以看到那淺淺的水下用朱砂勾著四個大字--秋水穀澗。這四個大字被刻在水下,卻是比任何牌坊石碑都要顯眼。
行了這許久,史雲揚竟然還是沒有看到那兩名對弈者身在何處,隻覺得地麵時不時一陣微微顫動,他也不知為何,隻道是此地的地質與眾不同而已。正覺得奇怪,忽然又是一聲大笑響起,聲音重如雷霆。史雲揚一愣,聽得那聲音就在前方不遠,當即踏水飛快趕去,生怕自己又錯過了一盤精彩的對局。
這一回隻行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史雲揚便到了下一個轉角處,隻見山勢高度陡增,小姑又開始變得有些逼仄,在這由寬變窄的地方,置著一張巨大的棋台,約麼十丈見方。在棋盤的兩邊,各坐著一個參天巨人。各自都打著赤膊,渾身肌肉緊實,如同石雕鐵鑄。這兩個巨人一個稍胖,一個很高,最是奇特的倒不是他們的身高,而是他們都沒有下肢,自股部便同大地融為一體,好像這兩個巨人是從土中長出的一般。
史雲揚驚訝無比,忽然間,隻見那瘦些的巨人從棋盤一角的碩大棋盒之中取出一枚黑子,輕輕點到棋盤之上,那棋盒如同一座房屋。一顆棋子便是一塊巨大石墩,重達數百斤。這一下雖然看起來很是輕盈,但是在他落子的瞬間,大地驀地又顫了一顫,史雲揚這才明白,之前那一陣陣輕微的地動,原來竟是他們落子所致。
那胖巨人微微思忖,鬱悶不已。不久之後,落下一子。不料這一子落下,那瘦巨人忽然哈哈大笑,猛地一子落下,刹那間,這棋局之上的白子便已經死了一大片,被瘦巨人一一提出了棋盤之外。那胖巨人滿臉鐵青,一拳打在棋盤上,所有的棋子頓時一顫,史雲揚幾乎站不住腳。
那瘦巨人笑得更烈,道:“你這廝,輸了便砸棋盤,真是死性不改。”史雲揚此時在遠處看著,他棋藝雖然不高,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在旁觀看,心知胖巨人這手棋已經步入死地。若要回生,實在困難。但是他曾經見過令狐玉兒同韓侖對弈,雙方虛虛實實,難分清楚,雖然置之死地,卻多數時候能夠有後生之路。他循著這思路去看,果然發現了這盤棋中也有同理能循。
他獨自破解出這珍瓏,心中十分高興,不由得高聲道:“若是在平三四下一手,此局可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