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視死如歸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在這種時候,每個人的私心都會被放大無數倍,朱雀說的沒錯,人性是惡的,這種與生俱來的惡會在極端的時候表現地淋漓盡致,就像是潛藏在身體中的病灶,平日裏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到了它能夠爆發的時候,病來如山倒,這種病灶便能夠完完全全的摧毀一個人。惡念也是一樣,這種潛藏在人性之中的病灶,一旦到了與自己的利益相衝突的時候,便會如洪水般爆發。
盡管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希望五人之中有人受到傷害,但是麵對現實,他們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對於史雲揚來說,冉傾珞是他有記憶之後接觸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同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人,冉傾珞的生死早已經大於他自己的生死。幽迷穀之劫,西域諸國之險,昆侖玄圃之情,南疆的纏綿,長安的離愁別緒,一路走來,兩人的生命早已經交融在一起,難舍難分,誰也舍不下誰。而韓侖和羅嘯成,他們則是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摯友,每一次出生入死,他們都一起戰鬥,一起流血,無錫沙漠,樓蘭夢境,鴻蒙之穀,他們誰都欠著其他人好幾條命,這是一生都還不了恩情,此時兄弟和摯愛之間要大打出手,這種事情要讓他如何接受。
其實大家心中想的差不多,史雲揚是冉傾珞活著的支柱,否則她寧願早已經喪生於幽迷穀大戰之中。韓侖仍然是看著令狐玉兒,心道,如果他死了,令狐玉兒該怎麼辦,神情之中透著極度的哀傷。
忽然間,羅嘯成首先說話,道:“既然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我們也得做個了斷。不管結果如何,羅某人此生能與諸君同走這一遭,也不枉活了這二十九年。便是死了,無懼無悔。大家痛快點,都將自己的遺願說出來,最後一個人一定要幫其他人完成心願。如何?”
眾人聽罷,都是不語,心中的哀傷如同滾滾洪流,淹沒了自己,每個人似乎都覺得呼吸困難,好像馬上就要窒息。可是半晌之後,也都無奈地點點頭。
羅嘯成道:“我先說吧,羅某人縱橫一生,實在也沒有什麼建樹,若是身死,恐怕家鄉也不會記得有我這樣一個人。複生亡妻的事也沒有必要了,能夠死後共走一段黃泉路,羅某已經心滿意足。羅某沒有什麼希望,幹幹淨淨。我說完了,妹子,你說?”
冉傾珞驚訝的仰起頭,眼中閃著淚花,她咬著唇,唇邊都已經沁出了鮮血。半晌,她道:“我想在幽迷穀看落日,可是看來我已經看不到那一天了。母親已經魂飛天外,耗盡了魂魄。傾珞此生隻有無奈,沒有願望。”她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卻是呼喚道:“雲揚,要是能夠出去,你便代我去幽迷穀看落日,去名山大川,看盡山河風光。花開並蒂,夏蛙冬螢。走過每一個美麗的地方,就當是我們一起在走。要是你出不去,我們便一起去鬼界投胎,下一世,我們好好地再續前緣。”
“史兄,你呢?”
史雲揚看著冉傾珞,眼中深沉無比,似乎像是兩個沒法看清的空洞,沒有神色,也沒有波光,從眼睛裏流出的,滿滿都是悲哀。
他拿出淵離劍,道:“女媧大神的神諭一定要辦到,這把劍一定要送到神界。”他又取出焚天劍,說:“這把劍一定要送到玄圃秘境之中的武神壇。”他交代了兩件事之後,又想了想,道:“若是可以,替我去長安上官府告知一下,便說我遊曆去了,三年五載不會回來。”
說完,黯自傷神,立在一邊。羅嘯成道:“韓少爺,你呢?”
韓侖想了好久,大汗淋漓,顆顆如同雨下,眾人明白他的難處,玉兒還在昏睡之中,他一個人的抉擇便相當於是他和令狐玉兒兩人的共同抉擇。令狐玉兒是生還是死,僅僅就在他一念之間。
良久之後,他臉上緊繃的神情忽然間鬆弛了下來,他長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已經做了一個巨大的決定。他道:“玉兒現在昏迷不醒,她已經等於放棄了生的機會,即便我們四人赴死,將她一個人留在此處,她也活不了。她若身死,韓侖自然不會獨活,韓侖心念已定,請出去的那位同史兄所述一般告知我爹。韓侖此生無憾,各位,永別了。”說罷,韓侖身形猛然後退,這石台本就不太寬闊,韓侖速度不慢,瞬間就已經接近了邊緣,身後就是熊熊火海,韓侖卻是看也沒看。就要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