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李詩禹家裏坐了滿滿登登一大屋子的人。男女老少二十多口子的人。大家夥今天齊聚在李詩禹家裏,是為了給李詩禹做思想工作的。“詩禹啊,別怪大姑說話不好聽,你們家現在的情況,也真是不適合你去念大學。”詩禹的大姑在一旁用眼睛撇著眾人,打著眼色示意大家都說兩句。“就是啊,也不是我們不想管你,關鍵是你媽現在不光一分錢不管,就是連音信都沒有,光指著我和你爸?我們還有你弟弟要養啊!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你也體諒體諒我和你爸。”詩禹的繼母隻要一有人就喋喋不休的說著養她有多麼的難,壓力多麼的大,可笑的是,這一切也是她自己當初哭著喊著求來的。“詩禹啊,你聽老姑說一句,大家就是今年給你湊夠了學費,後麵三年怎麼辦啊?誰家也都不寬裕,不可能供你念四年大學,家家也都有孩子在上學,哪有那麼多餘富的錢哪!你自己有手藝,這些年在這行也有些知名度,要我說你也別上什麼學了,早點掙錢也能早點獨立,是不是?你考慮考慮老姑說的話,也別有什麼想不開的,誰叫你攤上那樣的媽呢?你爸也挺不容易的,養你們這一大家子,還得還房貸,你也別怪他啊!”老姑說了一大堆的肺腑之言,總而言之,就是她大哥不容易,沒錢供你上大學,誰叫你媽不管你呢,你自己有本事掙錢,何不如讓家裏減輕點負擔,懂點事,該是你回報養育之恩的時候了。每當家族裏有什麼難解的事兒的時候,老姑就會站出來,大義凜然的講一翻特別正義的話。正義的話誰不會說,可是,臨到自己的頭上,誰還能真的正義的對待問題,心裏能沒有想法嗎?再說自己努力學習考上的大學,為什麼不讓去念,多少學子埋頭苦讀,挑燈夜戰,為的是什麼,還不是一遭金榜題名?哼,可是這一大家子,有哪個是真的疼我愛我的?別人家裏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送孩子去上大學,可是我呢?自己考上了家裏也不讓去上,就因為我在這個家裏的尷尬身份。“行了,大家夥兒也都表完態了,除了小輩兒的,我們這些長輩都不同意去上這個大學。禹啊,你也別想那麼多了,這個大學上不上也沒什麼的,你有手藝餓不著,我們大家也知道你學習好,你也為你弟弟想想,如果現在為了你上大學拉一屁股饑荒,那你弟弟以後怎麼辦啊?還不得要你爸老命啊!你呢,早點上班,幫你爸養養家,你爸還能輕快點兒吧!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大家夥就散了吧,該回家回家,該上班上班去吧!”家裏的最高領導人,老太太發話,大家也就什麼都不說了,隻是大姑一家走的時候,大姑夫看著自己憐憫無奈的眼神,頗讓詩禹心裏受不了。大姑家表哥陳強,走到詩禹的身旁,無力的拍了拍詩禹的肩膀,點點頭轉身離開。親戚們都陸續離開了,家裏一下就安靜了下來,李平帶著她的兒子出去洗澡去了,家裏就剩下詩禹和她爸爸。“詩禹啊,別怨爸爸啊,爸爸沒能耐,掙不來大錢,現在家裏也是你平姨掙的多,咱們花的都是人家的錢,所以有什麼事兒也得跟你平姨多商量啊!你自己想想吧!”看著爸爸低聲下氣的勸著自己,詩禹也是萬般無奈,自己就算是不同意又能怎樣呢?有誰能給你出學費不成?可笑的一家人,這些年他們都沒給自己拿過一分錢的學費,吃飯的錢都是自己彈琴掙的,這個家給過我什麼?也就是給我個遮風擋雨的住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俗話說的好,有後媽就有後爸。“嗯,我上班去了。”詩禹低著頭,沒有讓爸爸看見自己眼裏的淚光,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從來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軟弱。“下班那麼晚,注意安全啊!不行就打車回來。”爸爸叮囑的話語,淹沒在詩禹的身後,極度傷心的詩禹頭都沒有回的走下樓梯。國貿大廈是J市為數不多的三星級酒店之一,二十八層高,外牆全部由藍色玻璃組成。一樓有兩個入口,一個是直接上四樓客房,一個入口是一到三層的飯店。從飯店入口進到大廳,入眼的是一座小小的竹橋,橋下有流水緩緩流過。小橋有兩個出口,一個是接連著前台,另一個出口在側麵,走過去是一座六麵形無頂的玻璃房,房間裏放著一架白色三角形的雅馬哈鋼琴,鋼琴的左前角和右前角分別放著一盆高一米五的發財樹。三層飯店是中空設計,一樓沒有任何的散桌和包房,二樓有一個小型的舞台,各種宴會主持,小型彙演,剩下的就是一間一間的包房,三樓的包房裝修的要精致一些,整個飯店都沒有散桌。優美的世界名曲由玻璃房裏緩緩的流向三層樓的每一個角落,不論大家懂不懂音樂,懂不懂鋼琴,進來出去的每一個客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二十一點整,一首音樂也響起了尾聲。詩禹收好琴譜,蓋上琴蓋,站起身把琴凳推進鋼琴的下麵,背起背包走出玻璃房。詩禹順著竹橋走向前台,前台的接待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微笑。“趙姐,經理在嗎?”“經理在上麵陪客戶,這是經理讓我給你的。”前台遞給詩禹一個信封,詩禹接個信封,看了看裏麵,心裏了然,回給對方一個微笑。“那我不打攪了,趙姐再見。”詩禹走出酒店,仰天深吸一口氣,嘴裏酸酸的,心裏澀澀的。“Letitgoletitgo......”詩禹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梁偉”,按下通話鍵。“喂,小禹,你在哪呢?咱們同學歡送會就差你自己,大家明後天就都去學校報到了,你什麼時候走啊?”詩禹聽著梁偉的話,人處於當機狀態,一直都沒有說話。“喂,喂,喂,小禹你怎麼了?說話啊,還在不在?你在哪,是不是剛下班,你等著,我去接你,在原地別動啊!”梁偉也不管詩禹聽沒聽到,電話也沒掛,衝到馬路上截了出租車直奔國貿大廈。詩禹默默的看著手機,看著計時鍾一直在跳,仿佛聽見自己的心咚咚的跳著,眼淚嘩嘩的順著臉頰滴落到地麵,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有注意到的就看自己幾秒,沒有注意到的都趕著自己的路。詩禹也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隻聽到“吱”一聲急刹車,一下把詩禹拉回了現實世界。梁偉快速的給完錢,跳下車子,一把抓住詩禹。“小禹,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在酒店有人欺負你?怎麼回事,跟我說說,我去找他們去,嗯?”梁偉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堆,直把詩禹給說笑了。“撲哧,你說了這麼多,你讓我怎麼說?”詩禹找回自己狀態,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給了梁偉一個甜甜的微笑。詩禹本來長的就非常漂亮,柳葉眉兒,杏子眼兒,玉柱般鼻子兒,丹唇素齒,再加上眉心中的朱砂痣,合顋頰上那兩點酒窩兒,益發顯得紅白鮮明。一米六八的個兒頭,配上一頭及臀烏黑閃亮的秀發,自然地披落下來,像黑色的錦緞一樣光滑柔軟。詩禹的美,在學校是人人都知道的。學校裏很多男生都喜歡這個校花。大部分學生都知道梁偉喜歡詩禹,從高一就開始喜歡,可是梁偉從來都不敢表白。因為詩禹太美好了,美好到讓人覺得,如果是和凡人結婚生子,就是褻瀆了神靈一般。此刻,看著詩禹甜美的笑容,梁偉當場傻掉。詩禹在梁偉眼前,擺了擺手,“喂,回魂了,陪我喝酒去吧!”聽到詩禹的話,梁偉瞬間回神,“什麼?你根本就不會喝酒,鬧哪樣啊你?到底怎麼了,不能跟我說嗎?”梁偉算是比較了解詩禹的人,詩禹不光不會喝酒,是根本不能喝,一小杯啤酒或者紅酒都能給喝倒下的人,還跟人家去喝什麼酒?“沒什麼事兒,就是心情有點失落,想嚐嚐喝多是什麼感覺。”詩禹無所謂的挑挑眉頭,聳聳雙肩。梁偉直覺詩禹肯定有事兒,可是她現在不肯說他也沒有辦法。他一直都知道詩禹是個非常要強的女孩兒,高中三年來,她不停的接各種各樣的工作,紅白事,酒吧冷飲廳,酒店少年宮。彈琴唱歌跳舞,隻要有人找她,她總是擠出時間到處掙錢。高強度的工作沒有打倒詩禹,緊張的高考也沒有打倒她,到底是什麼事,能讓滴酒不沾的她想要嚐嚐喝醉的滋味?梁偉打心底裏心疼詩禹,可是又不能把她擁入懷中好好的安慰她,雖然自己很懦弱,可是在詩禹失意的時候能陪在她的身邊,比什麼都好。梁偉寵溺地看著詩禹:“那走吧,地方你選,想怎麼喝都行,有我在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