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戰神之子(1 / 2)

夜如墨。

蒼穹仿佛被擊穿,傾盆大雨狂泄不止。

南秦國都燕京,相國府邸大門外,臉色蒼白的男子垂著頭站立在雨中,身上的輕甲破爛不堪。

他是宇文青,半年前孤身一人潛入敵陣,於重重護衛中斬殺北秦大將軍,而後晝夜兼程奔襲了數十萬裏回到燕京。他本應隨百萬大軍凱旋而歸,騎著純血統的獨角馬踏上鋪著紅毯的陵中大道,享受民眾的歡呼讚譽。

但今夜,迎接他的隻有一場宣告夏季終結的大雨。

餘誌雄打著一把大黑傘從府邸出來,一身黑色衣袍與無邊的雨夜融為一體,連包裹著懷裏嬰兒的繈褓都是黑色的。

“委屈你了。”

餘誌雄淡淡開口道,聲音平靜無波,使人感覺不到他有絲毫歉意。

宇文青抱過嬰兒,弓著身體為嬰兒擋雨,佝僂的身影如遲暮老人。

夜很黑,嬰兒看不見他,但並沒有因落入陌生懷抱而嚎哭,反而咧嘴笑了。即使尚未滿月,嬰兒仍朦朧感覺到了那股天生的親近感。

宇文青的眼神微微亮了一瞬間又黯淡下去。

“她……還好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被狠刺了一下,痛得他幾欲窒息。

“很好。”

老人轉身離開,“忘了她,你還是南秦人的驕傲。”

宇文青隻是愣愣地看著懷中嬰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

一晃十六年,當初的嬰兒順利長成了小青年。

餘生從小聽聞著南秦戰神的傳奇事跡長大,既驕傲又羞愧。

驕傲是因為,他爹就是人們口中傳頌的戰神。雖然,當年的戰神如今隻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學院裏的老師,甚至連名字都改了。

羞愧是因為,他無法修行。

四歲的時候,餘生第一次進入冥想狀態,感應到了天地靈氣的存在,但直到今天都沒能開始淬體。

餘生吸收靈氣的速度並不慢,十二年下來,他的丹田裏積蓄了很多靈力。剛開始修行的人,丹田裏的靈力是淡淡的雲煙狀,而餘生的卻像是棉花糖,濃稠得快要化成糖漿了。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處。餘生把小學院裏能找到的書籍全部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試驗了無數種方法,那些靈力卻像是睡死了一樣,無論他怎麼調戲都沒有半點動靜。

餘生沒有放棄。

今年的正月初,他參加了一年一度的修行學院招生大考,報的是燕京學院。

所有年齡未超過十八歲的南秦人,都可以在本地參加大考,而燕京學院隻招綜合成績排在前一千名的考生。

餘生剛好就是第一千名。

全國放榜後,餘生在家裏等了一個多月,燕京學院的快馬沒有將錄取信送來。餘生就天天去郵役所裏候著,直等到還有一個月燕京學院就要開學了,他都沒等來那張想要的羊皮紙,學院也沒派人來接。

餘生覺得一定是學院疏忽了,因為官府貼出來的榜上寫得清清楚楚,他的筆試成績是第一名,綜合成績第一千名,完全符合燕京學院的入學要求。

於是他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自行前往。

文青站在房門處,目光追隨著餘生忙裏忙外的身影。

“要不別去了。”

他說著又習慣性地抓起腰間酒壺,拔開塞子就往嘴裏倒。

但酒壺是空的。

餘生一邊疊著衣衫,毫不猶豫拒絕:“不。”

喝不到酒的文青有點煩躁,“去做甚?!你連院門都進不去!”

餘生說:“進得去,我考上了。”

“不準去!”

文青的聲音很大,有點強迫的味道。

餘生終於收拾完,提著小小的竹藤箱子來到文青麵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攤在他眼底下。

兩人僵持了片刻。

文青敗下陣來,掏出兩錠銀子給他,悶悶不樂地說:“進不去就回來。”

餘生應了一聲,叩了三個響頭,提起箱子出門。

這一次分別,若無意外,再見就是五年後。

文青背對著他拭去眼角的濕意,“千萬別去找……她,也別讓人知道你是我兒子。”

他的聲音有點嘶啞,身體輕輕顫抖著。隻是一個“她”字,就讓他幾乎壓抑不住滿腔的各種情緒。

“知道了!”

餘生已經出了院門,頭也不回地喊道。

……

一直以來,燕京學院都是南秦名聲最盛的修行學院,它幾乎聚集了整個南秦最有修行天賦的年輕人,學院的占地麵積也遠遠超過其他學院,而且跟南秦皇宮隻隔著一道牆。

……

小馬車顛簸了兩個多月,車輪滾過南秦的半邊領土,餘生從鍾啟來到了燕京。

出發時是衛文曆十七年春,到達時已經是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