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馮子涵寵溺的將管桃拉到自己身邊,說:“你這樣連珠炮一樣的問可是要難壞了我的先生,讓我來回答你吧。府裏以前來的先生是西洋人,這位是東洋日本來的豐川澤先生。豐川兄是個中國通,他聽得懂我們說話,隻是初到中國語言表達還需練習。他這次千裏迢迢來中國是來尋找他父親的。至於你說的什麼藍眼睛黑頭發的問題,我倒要請教你,我們這些學校教員辛辛苦苦在講台上講得口幹舌燥的時候,管桃同學是在睡覺嗎?這種常識問題還拿來問?”
管桃調皮地朝馮子涵吐了吐舌頭,這時聽到豐川澤艱澀地開口道:“我……中國話……不行,我父親……棒!”管桃聽著他別扭的口音,看著他邊說邊用手比劃,已經笑得前仰後合。豐川澤和馮子涵也跟著開懷大笑。
管桃昨日遇到豐川澤時他被大雪初融的泥土滑倒,滿身泥汙傷痕好不狼狽,今天他仍穿了一件青色短襖黑色長褲,但是幹淨熨貼,身上的傷也都上了藥,臉上的傷痕也不再紅腫,整個人看起來清清爽爽,更顯得眉清目秀氣質儒雅。
中午,管桃遠遠看到桌子上香噴噴的美味就忍不住狂咽口水。這些年時局動蕩,家景不免蕭條,管田順一再強調府裏要盡量節儉,堅決不可鋪張浪費。但像這樣能僅用一隻大肥雞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全雞宴,整個桃花鎮除了陳媽恐怕也沒有第二人了。開飯後,管桃擔心豐川澤拘謹,忙挨他近近地坐了,把遠的近的好吃的菜撿了許多,滿滿地堆在他的碟子裏,引得豐川澤不停跟她道謝。管桃又鼓勵他多說漢語,詢問他的傷。一頓飯下來,隻有他兩個一問一答,馮子涵一言未發又回複了以往的沉默。
吃罷飯,馮子涵吩咐丫環憐兒去叫她娘過來。憐兒是恒伯和內府主事勤媽的女兒。恒伯是馮府從小收養的孤兒,娶的是桃花鎮孫家的閨女,閨名孫勤的。這個孫勤小時候讀過半年私塾,能寫會算,聰明伶俐,心思細膩機變,可惜生為女兒身,家境又不算好且上有哥下有弟,隻好嫁給馮府家奴馮恒。不過她嫁入馮府後卻憑著做事周詳又頗會察言觀色很得馮夫人喜歡,生了憐兒不久便做了馮府的內府主事。
馮子涵等勤媽到了,便說:“這位豐川先生是我的日文老師,先生愛看書,就把他的房間安排在東廂書房隔壁,一切吃穿用度都跟我和小妹一樣,每月按你跟陳媽的例錢數另支工錢給先生,如果先生有什麼其他需要,照吩咐做就是。”
豐川澤聽到要給他工錢,忙擺手說:“錢不要,謝謝……吃住。”
馮子涵抬手示意他不要推辭,說:"先生既然是我聘的老師,自然是按規矩來,這些都是先生應得的。”
勤媽倆眼珠滴溜溜在席上每人臉上轉了一圈,笑著接口道:“是啊,先生就不要推辭了,我們少爺是最寬厚最不會虧待人的,這個整個桃花鎮誰不知道。先生隻管安心住下,用心教我們少爺,有什麼需要您隻管找我。”豐川澤趕忙連連道謝。
馮子涵示意勤媽等人退下了,又邊喝茶邊跟豐川澤和管桃閑聊了幾句,便在院子裏太陽下的軟皮躺椅上眯了一會,時間差不多了,就和管桃一起去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