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髏撇嘴道:“小鳥有什麼好看的?”聞之之猛得噎了一口。
藍嵐鹿不語冷笑,走出了這間屋子。
正如顧髏所說,小文鳥的確沒什麼可看的,近距離看它胖乎乎的身體也沒能瞧出什麼所以然來。顧髏瞄了幾眼便不耐地嘟噥著“我為什麼要聽她的”轉身就走,丫鬟見他臉色發青也不敢上前阻止任由他揚長而去。
聞之之抱歉地向她說了句對不住,欲回身離去。隻是那一刹那,聞之之恍惚聽見小文鳥在同她講話。
“鷫鸘,鷫鸘。”
她心裏一跳,以為自己幻聽了去。可回頭對上小文鳥的豆眼,發現它正定定瞧著自己。聞之之莫名其妙,心說難道這世界隨便什麼生物都是成了精的?神啊鬼啊好像隨處可見似的。
如果小文鳥真的成了精,它又是為什麼要銜那些東西出來,是為了告訴藍家人什麼嗎?
她愣愣在原地等了一會,小文鳥又變回原來上躥下跳的樣子,那聲“鷫鸘”也沒有再聽到了。聞之之想不明白,隻得告訴自己真的聽錯。此時顧髏在不遠處見她還駐足在原地不動,催促她到底走不走,聞之之無奈地搖頭不再去想它。
藍嵐鹿被藍老板叫去就是一整天,一直到臨近傍晚她才匆匆出現,同他們隨意說了幾句又消失不見了。顧髏和聞之之都與藍家人不熟悉,這麼大一家子的人也不知為何不太願和他們打照麵,除了藍夫人特意跑來招待他們,聞之之也不明白在這裏除了發呆還能做什麼。
藍夫人是個端莊又精致的中年女人,比起藍嵐鹿的直接她待人相當婉轉親切,臉上總掛著淺笑好像無論什麼事在她這裏都能夠好好商量,這叫聞之之心裏有所安慰。這種母性的力量給她一種安全感,連顧髏的表情都有所緩和。有她的陪伴下,在藍家宅子裏他們也不至於格格不入到令人抓狂。
隻是這裏的氣氛依舊奇怪得很,聞之之十分不自在。
天慢悠悠地黑了,太陽完全下山之後,大部分山丘陷入絕對黑暗中去。天地間隻有兩座大的還滿山燈火明滅,把天空也映襯得璀璨無比。辰星鋪滿遠方,無盡處可尋的悠揚與輕盈飄散的靈動在山與穹之間蔓延著,空靈寂靜。
在這樣無風無雨的夜晚裏,聞之之泡在一個小小的一人溫泉中,衣物在一旁被她疊成整齊的小方塊,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放鬆又安心。心情終於是長久以來的恰如其分,正正好好。人在安逸中才能學會感謝,此刻她心裏感恩的話像火山噴湧一般,眼角掛上淚珠,仰麵倚著溫泉側壁。微風在她鼻尖沙沙而過,叫她想起了方才顧髏得知她獲得來這裏許可後的表情,不禁哈哈得笑了起來。
應該努力和顧髏成為朋友,她想。在他不高興的表情之下,說不定是個挺有趣的人,不然為何顧髏的臉部表情可以一瞬內千變萬化,最後找不到肌肉到底該怎麼擺放隻得再次掛上冷漠,裝模作樣來一句“隨便你”。
“我猜他也很想泡溫泉,但我就不讓他去。”最後藍嵐鹿是這麼說的。
顧髏到底想不想泡溫泉聞之之倒不想猜,但她非常想讓顧髏來享受一番。一直板著個臉,他會不會太累了些。自她離開紅裏村也的確有點日子了,他真的從未休息過,為了他的所求而奔波著。
一個名字突然攢了進來。
沈……縱筠?
很有可能就是顧髏要找的人,從藍嵐鹿的嘴裏能猜測她似乎對他特別重要,不知道在這位沈姑娘的身上又會發生著什麼樣的故事呢?
又一陣風吹過,周圍樹林互相磨蹭著將葉子抖落下來,落滿了整個天地。聞之之聽到一個聲音夾雜在裏頭,一瞬而逝。她著急地抬頭去看,可視線所及之處什麼都沒有。
那聲音越來越響,像是鳥類尖銳的鳴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聞之之伸手想去拿那衣服,但手剛出水就有道巽風疾馳而過,刹那吹滅了她頭頂燭燈的火焰,其它的燈籠也是吱吱呀呀地晃,慶幸的是沒有熄滅。聞之之一驚,還沒來得及發聲就被一股力道從頭而下壓到了水裏。
“咕嚕……”
她大吸一口氣,眼耳口鼻灌滿了泉水險些被嗆死。這一切發生太快,讓她一下回憶起先前被洪水衝刷的慘況,下意識地雙手撲騰掙紮。幸好力道很快收回,聞之之重獲自由拚了命往外探頭,終於趴上了岸邊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大口咳嗽起來。
“鷫鸘喲。”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聞之之心又一跳,猛得抬頭,透過濕漉漉的額前發她看見陌生男子的眼睛在背光陰影裏閃著暖黃色的光芒,正一瞬不瞬看著她。
“你剛才也太用力了,衣服都被打濕了,”陌生男子的嗓音還是那麼清亮,他抗議著自己胸前被浸濕的水漬,“看來他給你的懲罰你記得很牢。”
聞之之愣了幾秒,天靈蓋倏地一亮,崩潰得地護住了胸前道:“不是,你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