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時代,時有戰禍,民生疾苦,餓死人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所以糧食在這一代人心中有著至高的地位。
奇山村,四麵環繞高山密林,地勢複雜,雖交通不便,卻遠離戰端。
村中心有一個u字的地形,除了入口的青石板路,周圍環繞著遍布青竹的小山包。
青竹灣盡頭,有一對父子正在對飲,院子裏是被踩成結實的硬泥,二人坐在一張小紅木桌上。
約莫天麻黑的時候,父親帶著酒意先去睡下了,而少年則一個人在院子裏趁著酒意吹涼。
忽聞父親房間傳出人聲,好像是在和人討論什麼事兒。
少年靠到房間近前,隻聽得父親說:“走了,來了”之類,聽著是清醒的說話,內容卻是胡話,許是父親酒後又發大作夢天了。
父親的窗戶是那種小木格子樣式的,上麵沾了一層竹膜,不過此時早已經七零八落,破敗不堪。
透過窗戶看到父親躺在床上似乎在動,好似有什麼異常,少年叫了聲“父親,你怎麼了?”,卻沒有回應,父親隻是自顧自的繼續自言自語著,仿佛根本聽不到少年的話一般。
隨即推門而入,父親的談話聲卻嘎然而止,隻見父親口吐白沫,手足不停抽搐,眼神散光,模樣甚是可怖。
少年大吃一驚,急忙跑去叫來叔父。
叔父的住處就在下方不遠處,中間隔著一片竹林,少年家是青竹灣最高的地方,也是最裏麵的一個獨戶。
叔父趕到後口中不斷叫著大哥,但此刻少年父親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眼珠轉了過來盯著叔父,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
叔父見狀心中一凜,急忙叫過少年,交待少年看好父親,自己則心急火燎的跑去找神婆了。
這個神婆本姓吳,上知命理,下通鬼神,住在青竹灣入口處,有一個女兒吳靜,是少年指腹為婚但還沒有過門的妻子。
神婆平日裏大字都不識得一個,替人辦事時,說話卻是振振有詞,愣是唬住了不少村民,反正青竹灣的人有事必然會去找她。
而少年此刻隻得緊張地守著父親,父親依然在一直抽搐,想抱住他卻怎麼也抱不住,隻好護住床邊,以免他掉下來摔傷。
青竹灣並不大,隻一會兒神婆就到了,眼睛眯著,表情淡漠,手裏拿著一串暗紅色珠子,似乎很有些年頭了,大拇指不斷搓著手裏的珠子,口中念叨有詞,越念越疾,越搓越快,聽不清她在念什麼,密密麻麻的一直念個不停。
神婆忽然停止,跨步走到床前,眼睛圓睜,雙手合在少年父親太陽穴的兩旁,將頭死死壓住,眼睛直生生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口中念叨有詞“什麼什麼有令,然後叫妖邪莫要猖狂”的意思,隻聽得清最後兩個字:散開!一邊說一邊跺著地麵。
說來也怪,這時老者居然停止了抽搐,眼神也開始有光,似乎已經恢複了神智,就此好了一般。
父親緩緩的轉過頭,眯著綠豆般大小的眼睛,對著叔父說道:“她回來了,在喊我了,我得去陪她了。。。”口中一直念叨著這相同意思的幾句話,隻一會兒便又開始抽搐起來。
叔父急忙上前問道:“這是咋樣了?”
吳神婆搖了搖頭:“過不了今晚了,準備後事吧。”
叔父神色一悲,額頭的皺紋傾刻間便多出了好幾道,吳神婆平日裏隻要是用肯定的語氣說的事情,幾乎都已經應驗,既然她這麼說,想來確實是沒辦法了,靜靜的站在原地,也不再多問。
吳神婆說完後,便沿著來時的那條陡坡,蹣跚的回家去了,神婆走後,果然未出三刻,少年的父親便已經停止了呼吸。
吳神婆臨走時反複吩咐過少年和其叔父道:“辦好後事,頭七前千萬不能離開。”用神婆的解釋來說,是少年母親太思念父親了,在人世間不肯離去,一直等著他,此時少年父親陽壽已盡,便要跟著一同前往冥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