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清州細雨吟誦,君莫思歸。(1 / 2)

春日的暖陽初上簷梢,零碎的金光沿著規則的琉璃瓦片漫步,直至整個紫玉宮殿全部被暖意包裹,顯現在一片大好春色下。

邊塞的烽火幾日前才平息下來,狄施雖未親自回朝,可消息卻隨著部分將士的班師而蜂擁傳入,天朝緊張的氣氛頓時渙然,連紫檀堡中的宮人婢仆,也明顯感覺到步履緩和了一些。

可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禦書房內,仍舊是暗藏風波。

商青夜看著玉案後依然神色凝重,正埋首於自己五天四夜加急送來的和書中的天子,直至一縷不算明媚的初陽爬進半月式的朱窗,灑在他黑藻般的發上時,商青夜才意識到,自己陪著那個英眉緊鎖的紫殿君王已整整一夜。

“青夜,你的意見呢?”南風兆琛右手食指緩緩覆上額角,輕輕的按著,抬起的眸中有疲憊有厭倦,還有一絲,讓商青夜抓也抓不住的情緒。

芙族呈上的和書,凝聚著自己多少日子的辛苦精力和心血,是由自己一力促成的。

天芙約為伯(天)侄(芙)之國,芙歲輸銀幣二十萬兩,絹三十萬匹,寶馬十匹,疆界與盛焱(景宇帝年號)時相同,芙將第一華端等主持伐天之人的首級獻給天朝。

短短幾十字,他商青夜不眠不休站在芙族宮殿之上整整十天,快馬加鞭五天四夜,耗盡精血。

不,不允許任何人來質疑,哪怕他是當朝天子!!!

男子雙眉倔強一挑,飽含書生氣息的眼眸裏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與安靜,開口時窗外的柳簌簌抽葉,恍如舊年昨夕。

春光明媚如絲,潤物如雨,清州城,依舊一動不動等待在那裏,等著歸來的人。

磚瓦猶新,圍牆光潔如玉,隻是一個大大的“靳”字,昭示著,新主人的姓名。

“姐……”惜落扯了扯女子的袖角,眉眼間有委屈有悲傷有濃濃的思念,卻再也沒有當初的戾氣和不甘。

與身邊的伊若對視了一眼,她回首望了那個淡漠卻是可以永久依靠的男子,他一直在他們姐弟身邊,如同空氣一般習慣著。而現在,他的身邊,卻已經出現了陪伴他那個人,不離不棄的跟隨。

輕媛,他雖未給你一個承諾,可他右邊的位子卻早已留給了你。那個男人啊,既已默許了你的位置,便縱使天崩地裂,也不會反悔退縮了吧。

收回目光,她牽起惜落的手:“我們走吧。”

為什麼不讓惜落學武?

他不願意,也不需要。

那你呢,為何不同?

他可以隨性而為,聽著他愛的琴音平安的過完此生,這皆是我輩武人窮盡一生卻求而不得的,又有何不好。

是啊,有何不好。

“謝謝你,把惜落照顧得這麼好。”隨風而逝的呢喃,他似沒有聽到,可那已不再重要。

郊外,垂柳斜楊,雲淡風輕。

一座青墓,白玉碑,碑上有她愛了半生的親人。

“爹爹,娘親。”

“爹爹,娘親,那個你們用性命保護的東西,還是回到在孩兒的手上了。”惜落伸出右手,中指上,一個粉色的指環閃閃發亮,“逸王終究是天命所歸,他不怪我們了。可這芙族的指環,我還是想要還給他,你們,不會怪孩兒吧。”

摸了摸惜落的頭,女子晶瑩的雙眼滿是微笑,她不反對,也許,隻有這樣才是一個最利於普天下芸芸眾生的決定。

雙手拂去塵土,掃淨落葉枯枝,香花淨水,白蠟紙錢,還有,那將落未落的一滴淚。

開闊的平郊,嫩草片片如雲如煙,惜墨無意識望著不遠處,那裏,惜落正和長風輕媛一起談論著什麼。

苦澀的味道落入唇中,她撲入他懷中,任那輕輕柔柔的吻布滿在她眼角眉稍,享受著那近乎奢侈的憐惜。

“是你,對嗎?”那墓碑上的字體,竟是屬於那個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日日陪在身邊的人。

“嗯,大概在送你去到莫離穀之後,找人修葺的,怕你傷心就沒有告訴你。”清清淡淡的聲音,卻寬慰了她顛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