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鳳司,你真的不怕死嗎?”
鬼魅般的聲音從女子的紅唇中吐出,紅色的長甲深深的陷入惜墨的脖頸中,仿佛要將它刺穿。
“三妹,住手!”
“衣緞,你如果敢傷她,我一定會讓你萬劫不複。”白衣男子麵露殺氣,咬牙切齒的說著,一邊握起袖中的很少觸動的武器,臉色竟與以往是判若兩人。
此語一出,眾人皆一驚。沒有人見過這樣的伊若,甚至是他自己。一個白衣不染的男子,在此時指天賭誓,要大開殺戒。
可在這樣的情況裏,原本就是當事人的惜墨和泠,竟遙相對視著,不發一語。受著衣緞對自己生命的轄製,女子臉色有些雪白,看著對麵幾步之距的泠,她報以慘淡的一笑。
終是,他緩緩啟齒,有些自嘲的向惜墨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是什麼?知道什麼?除了惜墨,沒有人懂他的語言。看到惜墨動了動唇,卻又不再多言,他仰起頭望著大庭內無比輝煌的風景,眾人的仰視,百姓的膜拜,仿佛有千軍萬馬的聲音在耳邊呼嘯而過。
爹爹,爹爹。一個稚嫩的聲音遠遠傳來,像極了小時的自己。
泠兒,要叫父親大人。一位美麗的婦人緩步跟上,言語間充滿了疼愛。
父親,大人。他乖乖的開口,聲音有些輕顫,像是在擔心著什麼。
那是個美麗的花園,有水有山,還開著隻有夏天才能看到的紅色花朵,娘說,那花沒有自己的名字,她就叫它作胭脂。胭脂,紅的如火,熾烈而堅強,即使沒有人打理,也一樣如生命般鮮活的生長著。
在胭脂的紅色中,一個男人的背影讓他激動不已,即使那個男人從未轉過頭來,哪怕是看看自己,可看著他的背影,還是讓自己有種幸福的感覺。
好好照顧他。隻有一句,那男人對娘的話隻有這一句,他聽的清清楚楚,以至於想要拚命忘記的時候,才發現它連著肉混著血液,剝離掉必要忍受著剜心剔骨之痛。
娘親,娘親,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滿室的鮮紅,一如胭脂彌漫的香氣,淒美的凋落,一地殘芳。
跟他走吧,走吧,泠兒,我不是你的娘親,不是!
陌生的男人,冷漠的看著這一幕凋亡,他的一把火,吞噬了母親最後的身影。
以後我會是你的父親,而你就是連家的長子——連——
泠,我是泠。他聽到男孩一口回絕,可笑死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竟要決定自己的到底是誰。
可笑,可笑,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著,眉目間一種從未有過的魅惑漸漸清晰,好像是來自靈魂深處,一場動人心魄的狂笑回蕩在一如空寂的大庭。
“哈哈哈,可笑,哈哈……”
一邊的衣緞看到泠突然放聲大笑,有些心慌,急急的斥責道:“泠,你是不是瘋了,趕快動手啊。”
“要做什麼呢?”泠撫上自己顫動的胸口,神情有些末世的妖豔,“要我,殺了她嗎?”
惜墨怔怔的看著對麵的男子,他褪去了包裹著自己一生的殼,初露新生的羽翼,一如鳳凰浴火。
“好啊,我覺得……該是這樣。”手覆上嘴唇,白皙的手指間,一滴,一滴,鮮紅的液體緩緩掉落,如同剝離的靈魂。
女子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眸中神色忽明忽暗,目不轉睛卻始終不發一言。頸上的刺痛越來越強烈,可她覺得,那反而是一種解脫。
“我說過,這世上……沒人能傷的了我……除了你。”男子的身體緩緩滑落,眼裏的氣息卻越見溫柔,一如彼此初見,那雙不起漣漪的黒眸,網出此後的羈絆。
無聲的,男子唇瓣微微吐露著什麼,白玉台上,那片紅美的刺眼,即使是消逝。耳邊聲音大噪,那些人,開始驚惶無措。
傳說人在死之前,眼前會飛快的閃過一生的畫麵。閉上雙眼時,他彎起了嘴角。原來,他終此一生想要的,竟是如此,竟是如此,是老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啊……
看著美麗男子臉上的餘笑,惜墨身體有些晃動,蒼白的臉龐似被暴雨衝刷了無數次,寒冷刺骨而入。
“哥哥……”女子呢喃著,如同一場大夢初醒。
“你們,真好真好!”衣緞一時無法接受,局勢急轉而下,功敗垂成,“那,你們不如去做一對同命鴛鴦吧。該死的,我死也要你陪葬!”
呃——
背後一劍穿心而入,她的指甲隻是劃破了惜墨的頸子,卻差了一寸,無法親眼看到她去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