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茫茫無語,馬大搖大擺的走在當中間,路因而分左右。
幾經折騰,惜墨快要精疲力竭了,一場完全不在意料的慟哭打亂了她的思維。抬手整整稍加發鬢,山中涼初透的濕氣掠過臉頰。
有點冷呢,不知包袱裏有沒有加厚的衣衫。
心思跳躍著,惜墨初露溫笑。終於,她可以跳到那個窒息的空擋外,來好好打理一下了。原來人生,是真的有得失這一說的。現在的她,擺脫了昏昏沉沉的低迷,倒是迎來了身體的困頓,又酸又澀的手腕、胳膊、雙腿、腳踝,甚至連腳趾都似要磨出繭的,生生作痛。
“我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幾次張口,呼之欲出的話還是吞了回去,她向來不允許因為性別的不同而放低對自己的要求。但身體上天生的差距讓惜墨不得不先輸一籌,直到她確信自己再也負荷不了沉重的疲累時,才向遲疑的男子詢問道。
一句熟悉的衣氏歎息傳來,男子故意將腔調拖長,再加上一些惋惜悲憐。可本想故作深沉的衣放在女子眼裏,卻是像極了是未老先衰。
惜墨淡淡的一笑,眉眼之間的倦容也似散去了一些,但心中的梗結一直如根尖刺,痛少了,卻不能代表她可以忍住不痛。可無論如何,也要堅持要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吧,可對娘親,對鳳凰,對他,終此一生,怕是無法釋懷了。
安靜如她,怕是不可能得到期望中的那種反應了,衣放垂首黯然,林中的濕氣是越來越重了,看來天池就在附近了,希望天池水可以一解紅顏憂吧,哪怕隻是洗去周身勞頓呢。
“臨齊城,近盧邑,浴日溫泉複在茲,群仙洞府那相及。”衣放一邊高和著,一邊越過坐騎觀看女子的臉色,“襄山的天池就在前麵,如果你願意去,我會躲的遠遠的,近乎消失不見。”這可是第一次,衣放覺得自己竟也可以做一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告訴慕容那狐狸,他一定不信。
確定惜墨聽到後,一定是遲疑的,可那句“好”可是真真切切的傳進了衣放耳朵裏,看來在她眼裏,自己也沒那麼風流嘛,不然以她的性子怎麼可能願意在一個名聲不雅的人麵前寬衣解帶,沐浴溫泉,雖然他保證會躲著不見的。
“你答應就好,就好。”男子很是高興,雖然他弄不懂惜墨的喜和惡,有時也摸不準她的脾氣,但關鍵時刻惜墨絕不會和他唱反調。
突然想到了什麼,衣放又急著開口:“不過,也不能太遠,不然就保護不到你了。”
感到惜墨投來了視線,他趕緊抬起右手,做了個起誓的手勢,跟女子再次作保,不期然換來了一句“我信你。”
聽到女子口中的相信,衣放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無名的喜悅瞬間湧上心頭。原來被她信任是這樣的一種感覺,似乎心中有一塊空地被占滿了,不再漂泊無依。
相信,到底還是相信二字獨獨害了自己。有人為此翩然欣喜,有人卻要暗自悔恨,雖然,對眼前的衣放,她無法不信任。
罷了,罷了,終究是自己太過偏執,沒有不信,那裏來的相信呢?若不是硬要執於此道,哪會如此痛徹心扉。
“子清,嗯,我可以這麼叫你嗎?”看到男子點了點頭,惜墨莞爾一笑接著說道,“其實,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咬人。當時,大概想都沒想就直接那麼做了,也許潛意識裏,我把你當成惜落了吧,從小到大我也隻咬過他一個人。”
因為回想起惜落,女子臉上的陰霾突然不見了,有的隻是對他的疼愛與關心,還有彼此在一塊的快樂,久違的容顏動人,暖人的意,明媚的眸,幾乎讓衣放看呆了。
“因為我是娘,嗯,娘親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個比我年長的孩子,我會怎麼對他?但是,我對惜落是可以奉上性命也可以的,雖然有的時候,我也會吼他生他的氣,嗯,就像你之前凶我那樣,不過我可能更嚴厲些。”
惜墨紅顏流露思情,沒想到經曆了這麼多,她還可以自然的微笑出聲,說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好像腳也沒有那麼累了。
偏轉過頭去看著一旁的衣放,看到他連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擔心的樣子,惜墨輕歎出聲,算了,不要再自虐虐人了,哪怕還有一點點的心痛,稍微忍一忍就好了嘛。
“子清,還好你不是我的哥哥。”
聽到女子隔馬相告的聲音,衣放莫名心底一顫,剛才的一番話讓他覺得很別扭,總覺的那裏不對勁,可現在……
看到衣放突然呆住了,惜墨嘴角上揚,跟他解釋道:“如果你是的話,一定會被我纏死的。”
兩人相視一笑,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的情景,隻是為什麼這種酷似初見的笑對衣放來說,好像有些苦澀的味道,可當他看到惜墨低眉時的帶笑麗顏時,卻要不自覺的拚命配合。
“啊,前麵好大的水汽,彌漫的幾乎都看不清。子清,好大的水池,這一定就是你說的那個天池。”
惜墨一反素日的淡漠,她如此的驚訝高呼,在常人看來似乎已經劫後重生了,可在衣放看來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