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四(2 / 2)

“你給我去死!”

於是兩個大男人,不對,是兩個人妖又打得扭成了一團。一個扣著對方脈門,一個掐著對方脖子。

四個男人就這樣為情勢所迫,穿著女裝晃蕩了幾天,四人中惟有公孫策得蒙青眼,走哪裏都會被人圍上來蹂躪一番。剩下那三個……用大姐的話來說就是,看完那三個要照鏡子洗眼睛,不然會瞎的。搞得他們一個個都很鬱悶,每天黑沉著臉,十二姐倒是挺高興有人陪她一起裝鬼的,於是五個人白天黑夜地在屋子裏沒聲息地溜達,等待采花賊的到來。

展昭一直在想,看到這種風景還要來的采花賊,不是腦子壞了就是眼睛壞了。

那天終於到了清明,一大早開始,天就霧蒙蒙的,以為是起霧了,伸出手卻是濕漉漉的,原來下起了毛毛雨。雖然四個男人極力但對,還是在姐姐們的淫威下穿了女裝出門掃墓。

帶上紙錢香燭,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杏花也開了,草也長得綠了,在細雨裏像被水暈開的畫。路上撐起了圓圓的油紙傘,三五一簇,讓展昭想起了劍鞘裏的蘑菇,一陣反胃。一路向東,經過一片水田,眼前也開闊起來,出現了一個大湖,湖水青青圍了一圈蘆葦。湖邊有個墳區,立了不少墓碑,隆起的墳包像是一張臉上長出的疔。墳區裏已經有人在拜祭,高一聲低一聲哭得悲悲切切。

大姐跪好在雙親墓前點了火盆燒紙錢,一個個排著輩上香。輪到展昭時,他忍不住熱淚盈眶,一臉悲憤:“爹,娘,兒子不是故意要穿女裝的,我是被逼的。”抹把鼻涕,“爹~娘~你們為什麼去得那麼早,不然我也不會落到姐姐手裏……”

“你說什麼廢話。”大姐拍了他一腦袋灰。

“我還有很多話要說呢,爹,當年是大姐她把你的雙鶴雲瓶給打碎的,是她嫁禍我的……”話音未落,他已被人堵著嘴拖了下去。

眼睜睜看著展昭被堵上嘴拖走,白玉堂包拯和公孫策也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

“來都來了,你們三個也來拜拜吧。”

“是是……”不敢忤逆地忙點頭。

掃墓完因為下著雨也沒有遊興,於是直接回家,那一天唯一值得高興的大概是姐姐們做了許多美味的青團,草香餡甜,吃得白玉堂忘記了仇恨,包拯徹底開懷,公孫策也被甜得暈陶陶的。展昭再一次明白人在食物麵前是多麼無力和渺小,而且開封府這幾個更是沒什麼出息的,被幾個青團子就收買了,他以前做的幾百個肉團子算是打了水漂了。

那天晚上,雨悄悄停了,一隻蜜蜂被香甜吸引,嗡嗡地飛了進來。他輕輕地踮起腳,翻進院子裏,踏著花葉摸進了一間屋子。牆角處露出一隻饒有興味的眼睛。小蜜蜂借著月光看到床上,從被子裏露出一匹光可鑒人的長發。他剛想走過去,忽然絆上了一根細不可見的鋼絲,腳被繞住了一提,下了一場針雨,他一雙手像蝴蝶翩飛似的以手背震開了三棱針,又伸手往前後左右攬去,刹那掌中已抓了一把針。這時,四麵八方的鈴鐺欲要響起,他手掌如風又重新繃直了鋼絲,一股勁力沿著鋼絲傳出去,微弱的鈴動頓時戛然而止。

黑暗中,展昭從床上翻了下來,麵對小蜜蜂站著,道:“兄台有這等好身手,又何苦做什麼采花賊呢?”

月影穿窗,一片月華照在展昭臉上,黑白線條棱角分明,亦男亦女不男不女。

“人妖?!”小蜜蜂驚得倒退了一步。

這兩個字像火折點燃了展昭內心:“你還敢說,歸根結底都是你害的我!”於是惡向膽邊生,拔劍出鞘,寒光凜凜地揮了過去。

小蜜蜂身法敏捷地躲過了刺來的一劍,“人妖我可沒興趣,後會無期了。”說完奪門而出。

展昭一手使個“烏龍絞柱”抓住了他的胳膊,那小蜜蜂不知怎麼關節一扭,竟然滑脫了。展昭怔怔地看著手掌留下那異樣的感覺。不留神就讓人給跳出了門外,他急忙追出去,和趕來的白玉堂撞了個滿懷。

白玉堂一抄手穩住了展昭,問:“展昭?你被他采了?”

展昭白了他一眼:“采你個頭!我采了你!”

“來吧~”

“滾!”

白玉堂笑了笑,兩個人並肩追了出去。一開始還能看見一個黑影在前麵跑,一直追到了田裏,皓月當空,朗朗水田,他卻忽然不見了。他們甚至在田裏踩了一遍,除了一腳泥什麼都沒踩出來。

“嘿,怪了。”白玉堂一摸後腦勺,站在田裏抬眉毛。

展昭還舉著劍在泥濘裏一路插過去,仍是一無所獲,不小心還砍斷了幾根秧苗,心痛地把它們重新埋進田裏當作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