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亦櫻。亦薰是我的孿生姐姐。
我們的部落座落在阿西不多山脈以北,南臨克勞拉裏海。這裏是個一年四季都溫暖潮濕的地域。聽娘親講述說,很多年前,我們的祖先是被流放至此的神族,被禁錮了法力和長生不老的能力。後來,這裏被眾神遺忘,無可奈何的我們隻得在這片大地上生生不息的繁衍下去,自成白翼族。雖然沒有法力,但是那對自二十歲就會豐逸的白色翅膀,會帶著我們族人在高空中飛舞、狩獵。
每年的九月七日,是全族供奉神像的日子。這一天,全族人不吃不喝不眠不獵,在神像前偌大的空地上膜拜在地,嚴肅而虔誠。他們始終相信如第一代族長臨終前交代的那樣,終有一日,擁有著冰藍色的翅膀的第二代族長會在某年的九月七日現身,帶領他們曆盡困苦,解除禁錮,最後重歸神界。
“那麼,娘親,”我仰起臉好奇的看著遙望著遠方的女子,“到底有沒有那樣的人出現呢?”
“沒有,一直都沒有出現。”她低下頭溺愛的看著我,“七百年過去了,都是長老們主持著白翼族。那個人,也許隻是一個美好的希望,是大家安心等待下去的傳說。”
一直在一邊沉默的姐姐忽然問道,“那麼聖女是做什麼的呢?難道,第二任族長會是某一任的聖女所出嗎?”
“真的嗎,真的嗎?”我興奮的尖叫起來,“娘親是聖女,那麼就是說我們可能就是那樣的人咯?那麼……唔……”
“噓,這話不許亂說。”娘親責怪的瞪了我一眼,轉過頭,對姐姐說,“隻有在十七歲的時候就能長出純白無暇的翅膀並且能在半時辰內狩獵一隻藍祀蒼鷹的女子才能勝任聖女。很巧的是,幾乎每整整兩百年,才會出現一位那樣的女子,而每一代聖女都有兩百歲的壽命,比普通的族人多出整整五十年。其實,聖女隻是選出的能翻閱族長法典的人,法典裏不僅僅有束縛我們的法規,還封印了第一代族長和第一代族人一起不眠不休七日共同用記憶的曲線譜寫出的法術,據說隻有新一代的族長的羽毛才能解開封印,習得所述所有的法術。”
我懊惱的站在鏡子麵前轉頭看自己毫無動靜的後背,我和姐姐都已經十九歲了,正常的孩子在這個時候後背已經有稚嫩的小肉翅拱出,可是在我和姐姐光潔裸露的後背上,什麼也沒有。忽然,柔軟的白色將我和姐姐包裹在娘親的懷裏,頓時柔軟撲麵,一種熟悉卻說不出的香氣彌漫在鼻間。
“我親愛的孩子們,不要擔心。娘親在你們的身邊,永永遠遠的守護著我親愛的孩子們。”
我在娘親沉魚出聽的細語中慢慢沉睡,做了一個美麗的夢,我夢見我和姐姐一夜長出了巨大的潔白的翅膀,然後展翅滑翔在無邊無際的湛藍色的天空之中。
如果,這個世界,幸福非要有個形狀,一定是二十歲前的我和姐姐這樣的吧。
隻是二十歲那場浩劫來的那樣的快。
二十歲那年的九月七日漸漸臨近。這些日子娘親每天眉頭都是擰不開的憂愁。因為那個與我們無緣的翅膀。在我們族裏,二十歲沒有翅膀是最大的禁忌。依據法典,凡是觸犯這個禁忌的人,不僅僅被視為不潔之身,還將連累一家人全部處以火刑,需要將罪惡之軀敬獻火神,謹此洗淨血統。火會連綿不斷燃燒七日,直至化成灰,碎成塵。
“娘親,我害怕。”忽然噩夢驚醒的我靠在娘親溫暖的懷抱簌簌發抖。
黑暗中,娘親的眼睛特別的亮,像一盞明亮的燈,照亮了漆黑的夜。她忽然伸展出巨大的翅膀將我和姐姐圈在她的懷抱裏。
她喃喃的說,“該來的還是來了,逃不掉的。”
“明天我們會死嗎?”
身上的溫暖一下子收得好緊。
“我害怕,娘親,我們都會死掉嗎?”
“不會的,噩夢就會結束了。明天醒來,你們就會自由自在的飛翔了。”
“真的嗎?娘親沒有騙我們?”
“怎麼會騙你們呢,偷偷告訴你們個秘密。”她壓低了聲音,可是聲音還是流露出的不可抑製的甜蜜和幸福,“其實,你們的爹沒有死。”
“騙人,我明明親眼看見爹爹被下葬的。”
“那個不是你們的親爹。”
“娘親……”
“你們的爹住在山的那邊,一片花海的中央。那個庭院中間有一棵四季常開不敗的櫻花樹……”
“……”
不知是不是娘親舒緩而悠長的聲音有著特殊的催眠作用,我竟然又開始沉沉的睡了。當最後一絲意誌抹去的一瞬間,一隻冰涼的手攀爬上我的手,緊緊的抓住了我。
黑暗中,已經沒有人聽見最後那句話了。
“我親愛的孩子們,記住,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如果,我知道,那時的娘親是多麼艱難的下了那樣的一個決定的話,我一定不會睡著,我要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偷偷丟下我們一個人離開。
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