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皓月說山中苦寒,到夜裏山風特別大,讓相思入夜後不要四處走動。閻皓月擔心相思在山裏住不慣,特意讓老和尚給相思送了兩個取暖的火盆。
閻皓月走後,屋子裏頓時安靜了。
相思住在的地方離沈漣漪和閻皓月都挺遠的,如果說沈漣漪和閻皓月住在明源寺的南邊,那麼相思住在西北邊,離得這麼遠也好,如果不是閻皓月跑來找她,她是不會主動過去的。
老和尚給相思送晚膳過來的時候,相思跟老和尚討要佛說阿彌陀經,老和尚先將隨身攜帶的佛經給了相思,然後讓相思明日自己去藏經閣拿佛說阿彌陀經。
相思將佛經攤開放在地上,然後手拿念珠跪在佛像前,從明日開始,她每天為餘倩念佛說阿彌陀經。
離開慈恩寺的時候,她特意跟晉緣大師討教了這件事,原本她打算為餘倩念誦地藏經的,但晉緣大師建議她先為餘倩念誦佛說阿尼陀經,待七七四十九天後,她再念誦地藏經,晉緣大師說地藏經不僅對亡者,也對誦經之人有利,隻不過是亡者得一分利,在世之人得六分。
晉緣大師的話很清楚,她一心隻為亡者誦經,未考慮過自己。
夜漸漸深了,桌上的燭火突然啪地一聲火光閃耀,把相思嚇了一跳。她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站起來,添置過夜用的煤炭後,她將燭火吹滅,然後回屋躺床上便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跟過去、跟閻墨贇有關的夢。
夢裏的一切很不真實而且是在她沒見過的地方,當她看到了閻墨贇,心中一片驚喜,“墨贇。”
她喊出深藏心底的名字,可閻墨贇沒看到她甚至沒聽到她的聲音,她慌張地追過去,她想去觸碰閻墨贇,卻害怕她伸手一碰閻墨贇會從眼前消失,她就這樣緊緊地跟在閻墨贇身後,希望閻墨贇能轉頭能看到她的存在。
突然有個女子如鈴鐺般的笑聲傳入她耳中,“墨贇,原來你在這兒。”
她再抬頭一看,卻見閻墨贇懷中抱著一個美人,那熟悉的感覺令她心裏隱隱作痛,但她還想確定下美人是誰,當她即將看清的時候,夢裏的場景換了。
又是下雪夜,她獨自在無人的街上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小姑娘,你要去哪兒?來我這兒,有肉吃。”
她轉頭看到巷口站著一個不認識的老人家,她不解地看著那人,“你是在跟我說話?”
“是的,小姑娘。”那老人笑著說道。
她眉頭微皺,這才注意到老人家身後站著一位身著錦衣的少年,那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少年越過老人走到她麵前,明明離得很近她卻看不清對方的臉,少年勾著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說道:“跟著我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她想反駁她就是不想要榮華富貴才離家的,突然她看到少年眼神的變化,她微微一愣,改口了,“好,我跟著你!”
然後少年將她扔給那老人,自己大笑著離開了。
她抬頭看著老人,老人褪去友善的眉目,換上冰冷的麵孔,“小姑娘,請跟我來。”
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勸誡她不要跟他走,但她還是跟老人走了。
回頭看著來時的大街,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一個人影,她的心像墜入冰窟,渾身跟著發抖,即將步入一棟宅子時,壓抑在她心底的感情終於爆發了,她推開老人往回跑,她希望這一回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跑著跑著,整個人摔到雪地裏,再睜眼又見漫天飛雪,而她隻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靜靜地躺在被鮮血染紅的雪地裏,而閻墨贇一臉悲憤地盯著她,她想開口,可惜她的聲帶完全被破壞了發出任何聲音,雪真的好大,她好冷,當她神智即將消失時,有人大喊道:“主帥,有狼!”
混亂中,她絕望地看了閻墨贇最後一眼,然後她像垃圾一樣被無情地留在雪地裏。
她好痛,她的脖子好痛。
“啊!”相思被噩夢驚醒,她慌慌張張地伸手去撫摸自己的脖子,還好脖子和腦袋是連著的,是連著的……
相思慢慢冷靜下來,才發現床邊站著一個人,她以為是白夜,可她抬頭時看到的確實閻墨贇,她微微一愣,然後要從床上下去給閻墨贇行禮問安,被閻墨贇一把抓住。
閻墨贇從上俯視她,那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閃著令人無法轉移的光芒,相思不由自主地低下頭,“陛下,您怎麼來了?”
閻墨贇伸手去觸碰相思額上的汗珠,“做噩夢?”
“大概吧。”相思模淩兩可地應道。
閻墨贇的手往下移,他溫柔地撫摸著相思的臉龐,低聲說道:“方才聽你喊說‘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愛妃究竟做了什麼夢,那撕心裂肺的喊聲聽得朕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