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3)

皇帝的目光定定注視著被柳漠西擁在懷中的芯月,心痛與懊悔隱藏在黑眸之後。柳漠西沒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隻落在懷中的容顏上,然後極為小心地將她輕放在陰涼的草地上,請紫笑守護著她。

柳漠西再次看過心愛的女人一眼,抿起薄唇,毅然轉身。

他削瘦修長的身形被逐漸明亮的陽光映成了一個剪影,穿透稀薄空氣,幽寒銳利的目光如箭一樣刹時對上了乾隆。乾隆心中一驚,好一雙利眸,隱藏怒火與殺氣。可是,他是皇帝,一個越獄逃亡的亂黨首領敢如此看自己,分明就是想造反!於是,乾隆握緊了手指,玉扳指幾乎要迸碎開來,臉上的怒意與柳漠西一樣陰沉沉地有些駭人,驕狂中透著幾分煞氣。

漸近午時的陽光,照不暖冰冷的空氣。

柳漠西緩步走到乾隆跟前,他們的身軀同樣高大,目光同樣銳利,無形地發出冰刃撞擊之聲。

“皇上,這就是皇上想要的結果麼?”柳漠西咬著牙,身上的每塊肌肉緊繃著,有著畜勢待發之勢。他曾發過誓,這輩子都不要再讓芯月受苦,不要再經曆那種與她生離死別、恐懼煎熬的時刻,可是,就因為眼前的皇帝,讓他無奈地再一次體會到了……甚至讓他失去了他和芯月最珍貴的孩子!他無法想象芯月醒來後,會如何地痛不欲生,他無法想象芯月將如何麵對她從小最敬重的皇上……

乾隆努力維持著冷冽的威嚴,心中卻因他這句輕聲質問而顫了顫。

“皇上,這就是你對芯月的三千寵愛麼?”柳漠西悲痛的眼似一泓寒潭,斂著冰墨樣的顏色,那是無法掩飾的恨意,讓人絕不懷疑即使麵前是至高無上的大清天子,他也敢毫不猶豫地舉劍。

“放肆!”乾隆偏似被那如劍的目光刺中了心髒,痛得大吼出聲。百名侍衛立刻抽刀,刀光雪亮照亮了柳漠西的臉。

柳漠西突然笑了起來,寒意涔涔:”皇上……好狠的皇上!你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你卻不但要我的命,還要芯月的命!皇上,好一個虛偽的皇上!口口聲聲說著疼愛芯月,到頭來卻是用你的自私與殘忍害了她……”

“住口!”乾隆額頭冒出青筋,他已多年沒有這樣的怒火,差點就要反身從侍衛手中奪過大刀架在柳漠西的脖子上。

柳漠西挑著嘴角,神情又悲又苦,化作冷笑:”皇上敢做不敢聽麼?你是天子,一句話可以千人死,萬人滅!可是……你怎麼能忍心傷害自己最疼愛的人,你怎麼能忍心傷害一個無辜未出世的孩子?”

皇帝渾身的血液凝滯於一瞬,四周突然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鐺!”雪亮的刀終於被握在他的手中,高高舉起,半空中劃出一個淩厲的弧度,不可挑釁的帝王威嚴瞬間迸發,身後亦是一片刀光閃閃。

脊背一寒,柳漠西見大刀直抵自己頸間,反身一避,躲閃開來,但冷峻的臉已是九天嚴寒,冰霜覆蓋。

“他娘的,皇帝老子不講理,橫豎都是一死,咱們拚了!”黃九其看不過去了,暴躁的聲音震動著空氣。他舉起手中的大錘,一個躍身落到柳漠西身邊。

藍霧祁、紅多隆和紫十英見勢不妙,眉頭緊皺,同時悄然握緊了手中兵器。漠西族的弟子不過十幾人,見族長直麵皇帝的威脅,也紛紛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原野空曠,秋意四起,無塵的硝煙彌漫。

瑞親王望了眼鎧甲分明的親兵,長袍一掀,單膝跪地,話語擲地有聲:”臣懇請皇上賜漠西族赦免令,放漠西族回歸大漠,不要再讓紛爭持續下去了!”

又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