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感激於赫連族長的大義相助,如此危難時刻,他們也不想連累漠北的族人。於是,赫連族長隻得帶著愛女赫連盟盟與漠西族人保持距離,感歎世事風雲變幻,禍福難測。
紫笑本可以投靠瑞親王府,以軒德對她的感情完全有能力將她保護好,但是,她卻也對軒德避而不見。無論軒德怎麼勸說,她都含著淚堅定地誓要與漠西族共存亡。
藍霧祁接到了來自族裏的飛鴿傳書,紫十英與黃九其正帶著人馬往京城趕,信中道,如果真難逃滅族厄運,那就讓他們做最後一博,至少由四位長老陪著族長一道離開這渾噩不清的塵世吧!
紫笑對著花窗上修長的剪影,露出一抹飄忽的輕笑,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隱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悲哀。窗戶內站著愛慕多年的霧祁哥哥,而對著天空明月,她心口揣著的是對另一個悄然烙進心底的身影,以及一份從未說出的愛意。
這一夜,對整個瑞親王府的人來說,可謂焦灼無比,時刻難熬。
所有的侍女和奴才們都被屏退,書房中隻剩下芯月與她至親的人。直到此刻,太多想法都在腦海中盤旋,有時候各條線索如亂麻一團,理不出頭緒,但是,不到最後一刻,她不會放棄!
她不放棄,瑞親王、敏福晉和軒德都無法放棄,因為他們都如此疼愛著她。
芯月有身孕後,脾氣顯然不那麼穩定,容易激動。她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抹去淚水,咬緊著牙根。手扶著桌子站起來,上前兩步毅然跪在瑞親王身前。瑞親王嚇了一跳,芯月抬起淚眼,哽咽的聲音裏透露著堅定:”阿瑪……這是最後一次,芯月請求你能幫我。”
說完,正要磕頭,立刻被敏福晉扶住,”你這是做什麼?什麼最後一次……誰不知道你是我們最珍愛的寶貝,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總是支持你的。”
芯月不肯起身,仰望著瑞親王。她最慈愛的阿瑪為了她,早已兩鬢染白,可是這次,她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了,不得不破釜沉舟,棋行險招。於是,頭一低,硬是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連軒德都不由地緊繃起來,驚駭地注視著她。
屋中異常安靜,隻聽芯月沙啞的聲音響起:”阿瑪,大哥,額娘……芯月沒有其他辦法,如果漠西真就這樣死了……芯月也不知道怎麼活下去。”
“你說什麼傻話?你怎麼能忘記自己就要做額娘了,你這樣……”
“額娘,你聽我說完……”芯月望著敏福晉,雙手貼在自己的腹部,語氣憂傷,”我不能讓孩子的爹就這樣離開我們。阿瑪、大哥,你們幫我!”
瑞親王和軒德臉色已如岩石般僵硬,他們強烈地感覺到了芯月近乎絕望的頑強,她在堅持,不斷地讓自己堅持下去,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但是,她的力量是單薄的,渺小的,她需要家人,需要有人支持自己!
所以,這一夜,房中的四人誰都沒有合眼,直到天色泛白,才紛紛抬起發紅的眼睛,互相對看。
敏福晉將芯月與軒德都攬在懷中,輕喃道:”放心地去做吧。我們這個家……少了誰都不完整,額娘祝福你們。”她自懷中掏出兩個平安符,那是前些日子她特意去寺裏求來的,顫抖著手親自掛在他們的脖子上。
芯月撲進她懷中,低咽一聲:”額娘……是芯月又任性了……”
敏福晉哽咽:”我們寧可你任性地去跟上天賭一次……也不願意看到你一生悲傷遺憾地活著……”
天色灰蒙蒙的,瑞親王獨自出了王府,福晉說得對,這座王府縱然還有其他人,但是若少了芯月和軒德,便是不完整。芯月對柳漠西情深意重,自不用說,軒德對紫笑也在不知不覺中一往情深。這兩人的快樂甚至是性命都係在漠西族身上,他這個做阿瑪的為皇上奮戰多年,如今終於要為自己的兒女奮戰了。
軒德也頂著霧色出門,直奔平時練兵的校場。
芯月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將珍藏在胸前的小香囊掏出,她小心地掏出兩樣東西——幾縷黑發,一朵已幹的小野花。曙光映紅了她的芙蓉麵龐,看著掌心中的東西,雙唇不禁微揚起來。
看到它們,她猶記得那些個忘情纏綿的日子,他們的發絲不分彼此地結在一塊。
她也記得那汪清澈的明泉邊上,他的溫柔與霸道……
將香囊捧在胸口,芯月緩緩閉上眼眸,纖弱的身軀輕輕晃動了一下,眼中凝聚起牢不可破的光芒。
漠西,相信我,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