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等我像狂風暴雨一樣猛烈襲來,每個聲音裏都充滿了愧疚的對不起。恍惚間,她聽到了他的聲音,那麼沙啞,那麼渴求,她不想看他的眼神,心卻為這聲聲入耳的”對不起”而顫抖了起來。
時間悄無聲息地淌過。
芯月痛楚地咬著牙,牙根抖得厲害,因為冷,還因為激動。她感覺體內的溫度一絲一絲流逝,手指在一陣顫抖中變得平靜,越來越平靜……
上天順應她的話了,她到死也不會原諒他了,她就快要死了……
她等不到他了……
如果他來了,她也無法告訴他……其實,她的等待中有他……
一顆心越來越堅強,但某一處角落卻異常脆弱,而他就深深駐紮在那個脆弱之處,讓她不敢麵對。身體的傷害可以平複,心靈的傷害卻不知道要過多久才可以複原,心靈的脆弱之處在夜深人靜之時,就會悄悄地以疼痛來訴說。
“柳漠西……永生永世永無盡頭……你和我……都等不到了……”她漸漸閉上了眼睛。
墜落,黑暗與冰冷的世界中墜落,芯月的呼吸逐漸平靜。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似從天際傳來,沙啞,沉重,焦灼,痛楚……
是誰?是誰在呼喊?好熟悉好熟悉……
她使勁地想,拚了命地想……孤淒的絕地中,抓住每一絲感覺不放棄地想!
“芯月!芯月……你在哪裏?回答啊!回答……”那聲音好似就在頭頂,她仿佛看到一個白袍男子褪去一身淡然優雅,俊容上全是驚慌焦切。
噢,是他,藍霧祁。是他的聲音……他在喊自己……
芯月張了張嘴,喉嚨又幹又啞,發不出半點聲音,她真懷疑自己已經死了,產生了幻覺,偏那聲音又傳來:”芯月……如果你還活著,就出個聲啊!芯月……!”
“藍長老,積雪太厚,小心……”其他人的說話聲。
“你們也小心點,小心點挖開這邊!”藍霧祁嘶著聲命令。
這麼說,不是幻覺了?某種力量瞬間衝進了她的心髒,心髒猛然跳動了一下,芯月想費盡力氣睜開眼看一下,無奈她傷了腿,鮮血不知道流了多少……這樣的絕境,全身僵硬如冰,她能留有一口氣息已是極度強撐的結果,又哪有氣力再睜眼睛?
真是藍大哥帶人來救自己了……那個人呢?他也趕來了嗎?
芯月模糊地想著,根本發不出聲音,更動彈不了半分。她努力集中精力,聽著外麵的動靜,似乎有人在挖雪塊,他們是發現了自己了嗎?
藍霧祁帶了三四名弟子瘋狂地般著雪塊,一邊搬動一邊大聲呼喊。聲音飄蕩在風中,聽得人更加焦急。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就在一丈之下的雪堆裏,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崖洞,說是崖洞,其實說是天然的雪穀溝渠更合適些。雪崩之時,芯月就滾落在最深的凹洞裏,而洞口不斷落入厚厚的積雪後,恰好卡上了一塊大岩塊,將裏麵形成一個單獨的空間,她才沒有當場喪命。
世上沒有絕對的幸運,她的腿被壓得無法動彈,以致她無法探知這溝渠到底有多大有深?
“藍長老,這裏不能挖了……再挖,隻怕又要引起雪崩!”一弟子說道。
“這下麵可能全是雪塊……再挖也沒用,我們沿著溝渠再看看。”
弟子們都疲憊而虛弱,但誰也沒有怠慢,隻想著哪裏才是芯月格格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藍霧祁俊容緊繃,眉頭蹙在一起久久未鬆。他不敢放棄,不願放棄,雖然……他們都隱約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風衣肅殺,身形堅冷,寒意凜凜的冰地裏,柳漠西在溝渠的另一頭一步步朝中間探著。安格說,芯月當時隨著雪塊一起滾落,那麼她的安身之地應該就是這片溝渠。盡管不少地方已被積雪堆壓成峰,但他不敢錯過任何一處角落。
“芯月……如果你真就這樣離去了,我也會去陪著你……”所以,他在極度的驚恐中找回殘存的冷靜,悶著頭挨處扒著雪塊。
沒有芯月,生而何歡,死而何懼?
漸濃的暮色下,誰也看不清柳漠西的表情,天空被雪地映出銀光,山風忽起。
紅多隆為他遞上所剩無幾的幹糧,他連接的空暇都沒有,聲音沉啞得變了調:”給其他弟子吃……”
“族長……”紅多隆心口悲切,為族長的執著與癡情。族長是那樣固執之人,沒找到芯月格格的軀體,他絕不會放棄吧!
“紅長老……讓大家不要耽擱……咳咳……”
“族長……”
“快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