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天意!當年柳成權看我的繡工獨步天下,親自拿來龍雲圖讓我細細揣摩訪繡,尋找其中謎底……圖剛繡完,安秋水便暗中設計毒害於我,我一時警覺就將圖做了調包。”縈娘回憶當年往事,慶幸自己留了一手,否則今日也不知怎樣才能給漠西族致命一擊。
夢娘抿唇道:”這麼說……被雍正爺奪走的龍雲圖就是假圖,芯月不小心毀壞的圖是假圖?”
“沒錯!圖中的確藏有秘密,可惜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參悟透。如果烏達能知道其中的玄密,那麼天下也隻有我們可以破解最後的秘密!”
縈娘突然拉住夢娘的手,領她前行,因為藍霧祁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她們必須快點追上去,找到百冰崖。
夢娘怔愣著跟著走了幾步,心情不知道是悲是憐。原來柳漠西辛苦地在瑞親王府忍受七年,為的隻是一張假圖,而芯月格格毀壞的那張圖,也不過是假圖,薩拉族大動幹戈,精心布置了那麼多陰謀,也不過是為了一張假圖…………
多麼諷刺,那麼多漠西族人因此喪命,芯月格格被擄劫到大漠,遭受柳漠西一次次殘酷的報複……
而背後最大的謀者,卻是一個看起來漠不相幹的女人。
夢娘突然對芯月生出濃濃的同情,一顆心同時又為柳漠西而陷入深沉的擔憂。
“娘……藍長老不是說,龍雲圖的秘密隻有漠西族人才能解嗎?那我們怎麼才能讓柳……漠西聽我們的?”
“我自有辦法。你快點!”縈娘用力地拉她,母女倆踏著雪地徐徐前進。
這兩夜,朝百冰崖前進的人們都臨時找了崖洞休息,躲避風雪,養精畜銳。
縈娘母女小心地在藍霧祁他們後麵,每次都在另一處崖洞過夜。
而這兩夜,芯月也是徹夜未眠,憑著一股無比的韌勁,硬是將龍雲圖畫了出來。當一副完整的新圖展現在眼前時,她激動地小手顫抖,布著血絲的眼睛濕潤起來。
柳漠西卻是在療傷中度過寒冷而漫長的夜晚,他要薩拉族大夫給自己上了最好的金創藥,在烏達兄弟陰沉的視線裏不動聲色地閉眸調息,安然睡下。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要做什麼,所以有強健的身體才能去做其他。
外麵天色放明,風雪更甚,耳邊盡是呼呼風聲。
這樣的天氣極為惡劣,一般人根本不敢在雪域中行走,隻怕碰到冰雹或雪崩。可是,要急著營救柳漠西與芯月格格的一行人,不畏風險,依舊朝前邁進。
紅多隆看看天色,有些擔憂:”藍長老,雪域裏的天氣不比大漠,我們並不熟悉,要不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暫作歇息?”
藍霧祁咬咬牙,望著前麵的雪白山頭。這裏地勢比較高,人的呼吸都會變得困難許多,可是有兩個那麼重要的人被困在百冰崖,他無論如何都不願多耽擱一刻。
紅多隆看他臉色,明白了,當即長臂一揮:”走,兄弟們!為了族長,我們一口氣登上去!”
藍霧祁歉意地回望大家,朗聲道:”我們必須保護族長,保護我族的龍雲圖。雪域之中,隻能依靠各位了!”
六名弟子均是拱手回禮,目光中是堅定不移的服從。
百冰崖,崖口風聲呼嘯,雪花斷斷續續,下到今日才停,冰地又厚了幾分。
芯月在侍從的帶領下,走進崖口,來到烏達的門前。
“報告族長,芯月格格來了。”侍從的聲音格外清晰。
幾乎是立刻,兩間屋子的門同時打開。烏達兄弟站在一間屋前,不可置信地盯著身軀單薄的芯月,不約而同地驚問:”你怎麼來了?”
站在另一間屋子門口的人,卻是柳漠西,他屏住了呼吸,眸子貪婪而痛楚地盯著她的麵容。
芯月自然沒有看他,她的目光隻落向烏達,嘴角有抹笑意:”龍雲圖畫好了。”
烏達兄弟與柳漠西又是同時一震,眼中閃出驚喜之光。
“真的?太好了!”烏克按捺不住上前迎去,隨即皺起眉頭,”你怎麼就這樣自己下崖口了,隻需派人下來傳個訊,我和大哥都可以親自上去接你。”
烏達似乎也真的關心芯月,黑眸注視著她:”下崖口的路不好走,你不該自己下來。”
將一切聽得真切的柳漠西抓緊了門框,指關節直泛白。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芯月,心中翻滾著多種莫名的複雜情緒。可是,他沒有出聲,更沒有動步,他在關心芯月的同時也在觀察烏達兄弟。他們究竟懷的什麼心思?竟然對芯月如此和顏悅色,看起來關係似乎不錯……
尤其是芯月……
柳漠西猛然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痛在心上。
隻見芯月揚起如霧紗般的美麗笑顏,聲音不輕不重:”多謝兩位,芯月還沒嬌柔到那等地步,不過是個百冰崖口,不會有事的。”芯月對烏達兄弟的心思大抵都能猜出,這二人似乎都對自己有好感,但表現得又是時而尊重時而威脅。無論如何,她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的魅力可以比過龍雲圖。
烏達走到她麵前,突然解開自己的風衣披在她纖細的肩頭。
芯月的身子瞬間僵直了一會,然後撇頭,對烏達感激一笑,朝屋子走進去。這麼一轉眼回眸,她分明看到抓住門框的那個男人麵龐重重地扭曲了一下。
烏克瞧了柳漠西痛楚而憤怒的神情一眼,得意地露出邪笑。
正在芯月就要踏進門內的刹那,隻聽柳漠西開口道:”龍雲圖畫好了,柳某怎麼能坐視不理呢?大家不妨一起看看吧。”說完,他高大的身軀就跨出門檻,直接走到芯月麵前。
烏達笑道:”是,龍雲圖的事,的確需要你一起來看看。”
柳漠西俊眉打結,看到烏達扶住芯月肩頭的大手,漆黑的雙眸暗得發紅,似乎要冒出火來。這個女人寧願投靠別人的懷抱,也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嗎?
他的視線那麼銳利,芯月不得不悄然吸了口氣,麵容平靜地掙開烏達的手,將披風解開,徑自走進屋中。
三個男人的視線隨她而進,然後對看一眼,各有所思地趕緊進屋。
龍雲圖平鋪在桌上。
一共三張,一張被燒毀一角的”真圖”,一張是曾經為柳漠西為畫,一張是剛完成的。
芯月站在桌子正前方,三個男人蹙著眉,表情嚴肅,一舜不舜注視著龍雲圖,企圖看出端倪。三副圖圖案幾乎一模一樣,錦帕上的繡圖栩栩如生,筆墨所畫雖然顏色不夠繡圖鮮活,卻是每個線條都勾勒得十分細密,九龍的姿態都很傳神。
“我作畫時,每處都仔細思考過,這副龍雲圖的確完美得讓人驚歎!”芯月輕緩地說著,她的指慢慢撫過繡圖,直落到被燒毀的一角,才停了下來,”此處的圖案修補,我雖無十成把握,但也相差不遠。”
柳漠西薄唇緊抿,第一次這樣看著龍雲圖,他追尋十年、令他改變一生的龍雲圖……
心情激動,眼中閃著幽黑光芒。
“你們可有看出圖中玄機?”柳漠西問。
烏達緊緊盯著圖,沉聲道:”我隻確定圖中九條龍的位置,預示著雪域中的某個重要地方。隻有先找到這個地方,才能解開秘密。”
芯月看了大家一眼,歎息道:”還是我來說吧。”她指著圖,神情變得專注,”我一邊畫時一邊思考著這九條龍的位置關係,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