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他立刻否定了這些想法,閉上眼,卻清晰地浮現出一雙湖波盈盈的水眸。
沒錯,就是那雙眼睛,如泣似訴,不經意間隱藏著極深極深的哀傷,可當他盯眸一看,又隻看到她平靜淡然的笑容。
沉靜間,藍霧祁修長白影越走越近,見他身形孤直,不由調侃出聲:”族長大人若是清閑,可有興致陪我們到前麵去小飲幾杯,如何?”
柳漠西黑眸一暗,不著痕跡地掃過對麵緊隨而至的纖柔女子,盯著藍霧祁:”你倒有閑情逸致,好不容易抓住薩拉族的人,你不去審訊一番?”
“嗬嗬,族長必是親自審問過那烏克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藍霧祁笑著挑挑眉,一雙睿眸卻似要看到他的內心底處,然後回頭,”芯月,我們走吧。”
芯月?他們已經熟到可以直呼對方名字了?
“你們去哪?”柳漠西俊容沉了一下,不假思索的話語脫口問道。
“剛才不是說了嗎?與芯月去小飲幾杯,莫非你也突然有了閑情逸致,要跟我們一道?”藍霧祁微笑著,芯月也微笑,兩人同時看向柳漠西瞬息萬變的臉色。
柳漠西背在身後的手指悄然緊握,黑眸變得深沉,語氣有些危險:”藍霧祁,別忘記我們還有多少正事要辦!”
“嗬,自然不會忘記。”藍霧祁突然伸出一手,牽住芯月柔軟的小手,朝她眨眼笑道,”我們族長不懂報恩,我就代他以酒敬敬你。”
身後,暖陽下,一道黑影斜映地麵,男人目光如利劍,直射向他們相握的手,胸口湧出一絲奇異的、陌生而糾結的惡劣情緒。
紫笑若有所思地暗歎一聲,自另一頭走來。柳漠西眸光一閃,透出淡淡暖意。
“聽聞族長大病一場,忘卻了不少事情。”紫笑走到他跟前,烏黑的眼珠子映射著陽光,帶著暖意照進他的心頭。他記得很多事情,比如說眼前這位可愛的醫女姑娘。所以,他勾起薄唇:”嗬,沒那麼嚴重,至少該記得的都記得。”
該記得的都記得?你卻不知道自己忘卻了生命中多麼重要的人和事……
曾經,大漠無邊,黃沙滾滾,你與她七年相伴換來的生死纏戀,血淚相融,她犧牲了自己的愛情以凜然大義成全了你,你胸前鮮血淋漓,她心頭痛似刀割……這麼深刻的記憶人生可還會再有一次?
可是,你若你還記得這一切,現在的你又是怎麼的你?
柳漠西看著她一雙靈動水眸,產生一個疑問——怎麼女人都是可以用眼睛說話的?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他問,總覺得她的眼睛藏著些什麼。
紫笑驟然一笑:”誰叫我是醫女呢,每次見到族長都難免擔心。”
“擔心什麼?”柳漠西一直將藍霧祁當兄弟,將紫笑當妹妹,與他們一起其實會輕鬆幾分。
“擔心……你是不是又受傷了,每次見到族長總是又添新傷。族長是不是以為自己命格挺硬,跟九命貓差不多?”紫笑揮去他與芯月的事,衝他指指。柳漠西低頭一看,肩頭隱隱有血絲透出。前些日子在碧雲寺撿回一條命,舊傷未愈,昨夜又是一場惡戰讓傷口重新裂開,這會果然又開始疼痛了。他不以為意地笑道:”的確有人說我已經練成了不死之身了。”
“誰這麼了解你?”紫笑拉著他進屋,為他上藥重新包紮。
“藍霧祁那小子。”柳漠西看著她忙碌的小手,聽話地任由她處理傷口。
“嗬,果然是霧祁哥哥最懂你。”紫笑一邊微笑一邊思忖著。族長這樣忘記舊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瞧他現在的舉止神情雖然冷淡如常,但比起身在大漠之時,卻完全少了份暴戾陰狠,讓人感覺容易接近了許多。不為情感所羈絆的他,才是最輕鬆的吧。看來,芯月與族長的事,真的隻憑天意,自己和霧祁哥哥不便再插手了。
“笑笑。”柳漠西突然凝眉道。
“恩?”其實,她早就發現他的黑瞳裏似乎凝聚著某種隱忍的火光,似乎受了什麼刺激。
“你與芯月姑娘怎麼相識的?”他自昨夜就在猜想,直到此刻才有機會問出口。
紫笑側頭打量了他一會,皺眉道:”隻是路上遇到,恰為投機,所以就以姐妹相稱結伴而行了。”
柳漠西本想再問關於芯月的事,話到嘴邊又咽下,暗惱自己怎地突然對一個女子感了興趣。大約是見她既可以假意對烏克示好,又可以快速與藍霧祁結交,才心中有所防備吧。對,是防備。他給自己異常的好奇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