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3)

春分時節,草木曆了暖風潤雨,鬱鬱蔥蔥地舒展開來,林間碧木遮了旭陽當空,隻灑下淡淡光影斑點,靜裏透著細碎的明媚。

芯月與紫笑為方便行事不引人注意,都將秀發挽成長辮,戴了裘帽,換了男裝。

二人策馬穿過林間小路,轉上青石大道。

“這是我一生中最不負責任的決定。”芯月嘴上說著,明眸裏卻看不出遲疑,反倒是一派自信坦然。她貴為格格卻常常身不由己,越是得寵越不能妄性而為。自小學禮儀,知進退,偶爾使使無傷大雅的小性子算是怡情。而此行,必會引起瑞親王府乃至皇上的震驚、失望、傷心,留書時該做的交代已細細斟酌,希望他們都能懂自己,那麼就會明白這樣的離去才是讓她活得更好。

而關於紫笑,一夜促心長談後,她也覺得大哥沒有禁錮人家的權力,在大錯尚未鑄就之前,她應該幫助紫笑去追求自己的所愛。

追求自己的所愛……

多麼美好的憧憬,多麼幸福的未來……

芯月抓緊馬鞍,鞭子用力一抽,馬兒加速奔跑。她目光堅定,自己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愛與恨……隻是過去,不在未來,從此天涯飄零,孤為一人也不屈不就,不悲不怨。

“芯月,我們要去哪?”紫笑如好不容易掙脫囚牢的小鳥,興奮而忐忑。

芯月挺直脊背,望著碧藍蒼穹,回頭笑答:”天下之大,何愁無立身之處?既然決定離開過去,就算是四海為家,我也甘之如飴。走吧,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嗎?”

紫笑刹時粉麵含羞,揚唇回駁道:”你敢說你沒想過要去找族長嗎?”昨夜,聽芯月平淡一句”我遇見柳漠西了”,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族長與芯月之間的糾葛,她也曾有感知;雪地裏的決絕,她在王府中也有所耳聞,她就不信芯月與族長之間發生那麼多事後,再次相遇而無半點激動……

芯月勒馬微微頓下,清音飄散風中:”他已經不認識我了。”語氣仍舊平淡,聽不出是喜是悲。

紫笑揚眉笑道:”這樣更好啊!你已放棄格格身份,漠西族也與朝廷和平共處,你與族長之間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四個字敲入腦海,芯月不由地屏住呼吸。她再遇他,見他不認得自己,便一心決定自己也該徹底忘卻,全新開始,卻絲毫未敢奢望與那個男人還有何牽扯……愛恨雖已化為雲煙,恍如一夢,但每每思及仍心有餘悸啊!

紫笑追上她,兩人並騎,又笑道:”人間自是有情癡,除了他,你今生還會愛上別的男子嗎?如若不能,為何不勇敢追尋他呢?”

芯月心中一驚,鳳眸輕掠,白玉般的容顏卻靜然一笑:”我與他已是相見不相識,形同陌路。不過,倘若有緣他朝再遇,我也不可能再是昨日的芯月了。”

“你還會再愛他嗎?”紫笑執意想知道答案,她有預感,柳漠西與芯月之間絕非僅是”緣分”二字的牽扯,或許早已是命中注定。

“不知道。”芯月簡單而坦蕩地回答,話語間略有一絲蒼涼的意味。情太傷人,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選不愛。可惜人非聖人,她隻能盡力去避及那樣的傷痛。若問今生會再愛他嗎?她真不知道。身子微微伏下,清淺眉目中浮光淡遠,靈眸望著前路一片青山蔭綠,重新策馬狂奔起來。

不知道就是還會愛吧。紫笑追著她,柔嫩的唇角蕩開淺淺的梨窩。

繁華的北京城,繁華的醉夢樓。

醉生夢死銷魂窟,花不迷人人自迷。醉夢樓是半年前在京城裏新開的花樓,這裏的姑娘個個極具特色,風情萬種。老板娘卻是位極為年輕美貌的女子,名字就叫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