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吹拂著二人的黑發,芯月無力地閉上眼睛,不得不靠進他寬闊的懷中。陽光直直射下 ,他的胸膛被汗水浸濕,濃烈的男性氣息充斥在鼻端,有一刹那,她感覺莫名地安心。耳邊傳來呼呼風聲,她緩緩伸出兩手抱住他的腰,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曾這樣依靠過他……曾經,她應該也會騎馬吧?芯月格格……自己以前到底是什麼身份?和柳漠西一直是隔著仇恨的嗎?……
一路奔馳,馬兒直往高處奔去。前麵出現一座被風沙侵蝕過的古堡,突出的堡壘有一半被埋在沙下,隱約可以見當年雄壯的氣勢。風中飛揚的五色彩帶有些殘破,遠看有些像蒙古族的敖包。
芯月有些迷惑,有些怔愣。
突然,柳漠西勒馬,馬兒噴著熱氣在原地轉了一圈後,一動不動地站在古堡下方。低頭垂眼,他看到懷中女人安靜而疲憊的模樣,竟似一股沉默的反抗,一種違逆的忽視。
黑眸怒光一閃,抓住她的長發毫無預警地一扯,瞬間,嬌小的身子被推下馬鞍。
芯月沒有防備,猛然被他推下馬背,驚駭地瞪大眼睛,口中發出驚慌的尖叫。她伸手本能地想要抓住點什麼,他卻高踞馬背上,冷眼看著她。黃沙在她滾落之時,掀起一片塵煙,發辮散落,美麗的臉龐上疲憊迅速退去。她將所有的氣力頃刻間化為了怒火,仰起頭遠遠地、直直地、狠狠地瞪著他。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們不知在彼此的目光中撕殺了多少回合。
“柳漠西……!”芯月嗓子幹啞地幾乎說不出話,再一次懷疑他是真想要殺死自己。可是,他眼中強烈的恨是要讓自己死,為何不給個痛快?給個答案,給個死法!
柳漠西挺坐在馬背上,冷眼看她。
昔日美麗高貴的寶貝格格啊,今日也會有如此落魄狼狽的時候,曾經……想到曾經,深邃的黑眸裏不斷閃過各種情緒,複雜而沉重。驀然間,他眼裏的殘酷退去了幾分,湧現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芯月皺起眉頭,憤怒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不經意間,目光被他身後那半座被風蝕的古堡吸引,她定定盯著半晌,又疑惑地看回他身上。這裏是哪?他為何帶她來此?
才一對上他的眼眸,就被那如火目光緊緊纏住。他的黑眸落在她的身上,冰冷而曖昧,似要撕開她的衣裳,就如昨夜……
芯月猛然低頭,驚恐地發現根本不需要他動手,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裳因適才大力的滾落而敞開了。她慌忙拉攏衣裳,卻因身子極度不適而顯得更加狼狽,襟口越拉越亂。
“放心,我對醜陋的女人沒興趣!”他表情森冷。
芯月收緊了手指,牙齒咬得緊緊的,如果可以,她寧願暈死在這片沙漠之中,也不願再聽這個男人多說半句。
沒錯,此時的芯月對他的感覺已非最初的服從,就算她如他所說,是漠西族的罪人,她欠漠西族很多很多,她也不要每天這樣不明不白過日子,不要遭受這個男人的殘酷羞辱!
她想,她以前一定很厭惡他!而現在,更是憎恨他了!突然惡念一起,她飛快地彎身抓起一把黃沙,用力朝他臉上扔去,拚力大吼:“去死吧你!”
柳漠西俊容頓時鐵青,嘴角殘酷地勾起,快如閃電,他已揚起馬鞭。芯月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著鞭子上身的痛楚,豈料身子一飛,她在眩暈中被卷了過去,再重重落在沙土堆上。抬頭,滿臉塵土,眼前看到古堡上殘破的彩帶在烈日下招展,妖嬈而邪魅。
“啊!”疼痛讓她一邊驚叫一邊支撐起來,心口跳得劇烈無比。
頃刻間,馬兒狂奔,像要替主人發泄怒氣一般,揚開四蹄馳騁起來。
身後,一片塵土之色,頭頂陽光眩目,柳漠西不知何時躍下馬背,麵無表情地一手拖起她。
“柳……漠西……”芯月抓住她的手,不願意自己遭受如此殘忍對待,她咬著牙擠出聲音,“到底是什麼仇怨……讓你如此恨……”
沙地裏隻聽到遠去的馬蹄之聲,柳漠西沉下黑不見底的深瞳,瞳孔緊縮,死死與她不屈的雙眸對視。
烈魂堡就在眼前,這裏葬身著數十年來被大清的追逐殺虐而死去的族人,黃沙下的皚皚白骨,永不瞑目的魂靈,他要如何麵對?
芯月被他眼中的恨意震動,張著小嘴忘了質問。
他如暗夜般深沉的眸中,埋藏著極深的痛苦,在與她目光糾纏的瞬間,如閃電般掠過,可是,她仍是看到了——這個男人,在冰冷與仇恨的同時,卻也是極其痛苦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