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一個深冷的讓人汗毛都豎起來的地方。寬敞的客廳裏放著兩排的紅木椅子和桌子,房梁上也有珠簾紗簾作為裝飾,柱子旁邊還放著插有孔雀羽翎的瓷瓶,地上的大理石微微折射著光芒,白嵐的影子長長的鋪灑。
家具椅子都很俱全,不過也很陳舊,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經曆過了不少的年歲。
她繼續向裏走,繞過看不清花紋的長長屏風,裏麵,就是簡約的寢室。
床輔挺大,紅木架上也掛著紗簾,旁邊有一張桌子和一張小椅子,桌子上麵擺放著一麵很大的銅鏡,銅鏡前是大大小小的盒子。床的另一邊是個書架,書架的格子上放著幾本書藉和幾個裝飾用的瓶子,書架前是案桌,案桌上文房四寶樣樣齊全。
看來,就算沒有人住了,也有人把這裏收拾得很好。
但是,郝思幻怎麼會知道這裏,又為何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來呢?
案桌側麵不遠處是一張圓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套紫砂茶壺,她走過去,拿起茶壺看看又放下,突然察覺到光線亮了許多,抬起頭去正好看到點燈的人,而後從門口走來一個一身刺眼的金色錦衣,天生的皇者風範更有些盛氣淩人,眉宇之間,沒有絲毫的放浪不羈、桀驁不馴,竟是那溢滿心胸的沉穩和霸氣。
是他,可以說是陌生,也可以說不陌生的男人——她的父皇。
待室內明亮起來,宮女門也退了出去,隻留下這處偏殿裏的兩個人。
“嵐兒——”皇帝低低喚了一聲,卻是很輕很輕,卻沉穩而有力量,一點都不覺得蒼老。
“唔——”白嵐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嵐兒,不要掩飾了,我知道你是我的嵐兒,我之所以支開維清寒就是想單獨見你一麵,我知道你所有的事,包括墜下雪淵。”皇帝說得輕緩,聽不出語氣裏一絲絲地波瀾。“還有郝思幻的新娘被人替換,我都知道。”
白嵐聽著卻莫名地心驚,莫不是郝思幻早就跟皇帝聯合起來了嗎?不然為何如此清楚,若是清楚又為何沒有一絲絲的表露,甚至不問她的死活嗎?她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甚至擠不出一絲絲的表情。隻能這樣冷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聽著,聽著這個曾經她如此想要了解和知道的他的心。
“嵐兒,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人。”說到此,他聲音微顫了下,白嵐抬眸,能夠瞧見他眼中閃爍了一下的東西,卻又瞧得不甚真切,因為他已經背過身去,隻留下一個還算硬朗的背影對著她。
“皇後,她應該告訴你我心裏住著一個女人了吧。”他開口繼續說著:“的確,那人便是你娘。”
“三十年前,我在赤炎雪山下認識了淩兒,她是個美麗乖覺的女子,聰慧而單純,明媚而動人。認識她以後我才覺得生命的完整與重要,可是,我卻未能與他廝守到老。”
皇帝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裏是止不住的遺憾與悵然。
“淩兒喜歡自由,喜歡在赤炎雪山下奔跑,親近那裏的雪,那裏的一草一木。可是我卻身在宮廷,我無法放開身上的包袱與責任,雖然我們一起很開心,卻也短暫。”
白嵐隻是聽著,不語,他似乎想到什麼事情,心中突然有些悲憤,眼角透出一抹深沉,卻隻是一閃而逝,快得白嵐都沒有瞧清楚。
“還記得那一次因為我的離開而起的爭執,她說過要報複我,的確,她做到了,我看著她跟別的男人——”他突然停住了,無法言語,白嵐似乎能夠想象得出,可是卻不太相信,如此深愛的兩個人如何能夠在身體上背棄對方呢!她不信。
似乎等了很久,就到白嵐以為皇帝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剛想開口就被打斷了,聲音裏是一抹堅決與痛楚,“分開之後,我才覺得自己做錯了,我不該如此輕易的放手,所以開始四處的找她,可是我找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我一度開始絕望,也許她已經死了,也許她消失了不想見我了。直到——”皇帝看向白嵐,認真而執著地瞧著,道:“直到我遇見了你。”
“我——”白嵐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喃,“為什麼?”她不懂。
“因為你幾乎跟淩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那朵梅花痣,淩兒曾經說過,那朵梅花痣是他們族裏特有的標誌,非她族人都不會出現的。”所以,他相信他的淩兒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隻是,想到淩兒嫁給了別人,他又不可抑製的痛苦起來。
一個多麼可悲的男人啊。白嵐心想,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一直在找她。”利用她的嵐兒,他卻沒有說出來。
夜裏的晚風有些冷,冷得刺骨的寒冷,涼徹心扉的冷然。
維清寒沒有驚動白嵐,悄悄來到了宴會的宮殿裏,卻獨獨隻見到樂靖宇,不見貴賓郝思幻,亦不見主人樂國皇帝皇後,一些大臣之間觥籌交錯,嬪妃倒是三三兩兩的,說笑著,嫉妒的眼神相互比較著,如冬日裏的禦花園爭奇鬥豔的花兒,顯得熱鬧不已。